“陛下请用。”

听见这一句话,赵禹宸猛地回过来神来,也唯恐叫明珠发觉什么不对一般,也连忙低头凑了上去。

只是苏明珠到底是从来未曾做过这样伺候旁人喝茶的事,这送上去的茶盏,便不是十分顺手,偏偏赵禹宸因着心慌不定,一时间也未曾细看,这么猛地一低头,唇瓣碰到的却好似不是硬邦邦的白瓷,而是一处既软且柔的指尖。

察觉到指尖柔软的奇妙触感,苏明珠手心猛地一抖,好悬没将茶盏丢了下去,只是到底却还是晃出了些许清茶,洒到了手上。

“对……对不住!”苏明珠回过神来,连忙收了手,放下茶盏,叫赵禹宸碰过的指尖死死的攥到了另一手的帕子,不知是茶水的温度还是旁的,她只觉着这指尖竟是烫的惊人,只叫她的心头都有些微微的发烫。

“我……我去求见太后了。”苏明珠顿了一下,便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转身行了出去。

等得苏明珠离去许久,寝殿之内,赵禹宸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他迟钝的眨眨眼睛,便慢慢抬手,将方才噙到了明珠指尖的嘴唇按了回去。

抿抿唇,茶香满口,却又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幽香馨甜。

意识到自个的这个动作,赵禹宸又是刚刚察觉一般猛地一顿,侧了头,不知何时,耳边也微微泛起了一抹嫣红。

作者有话要说:  赵暗投(故意):本来疼,你一瞧,就不疼了。

直言不讳葛太医:不该啊!你本来就不疼吧?

赵暗投:……

第96章

(一)痛痒

“娘娘心下是心疼您的,只是这等国事,太后也是在是插不得手,不过您也不必太着急,刺客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瞧出其中必有蹊跷,娘娘说了,您便先在这行宫好好住下,陛下是明君,定然不会冤屈了忠臣。”

太后所住的沁芳殿外,半屏扶着苏明珠一路送到了宫门口,口上也是这般不停安慰着。

虽然这话说的处处体贴,但对于她的“求肯,”方太后除了吩咐宫人好好服侍着,将她在行宫内住了下来之外,对于赵禹宸那边,却也一直只是爱莫能助,只能叫她不必多心,等着便是了。

对于太后娘娘这样的反应,苏明珠其实是早有预料的,太后在先帝手底下过了多半辈子,虽然贵为国母,也仍旧是打骨子里刻出来的谨小慎微,以太后的性子,莫说只是为了她,即便是为了正经的母家方侯爷,恐怕也不会仗着母子情分,便去强逼赵禹宸什么。

若是没有父亲与陛下两厢下的心存默契,亦或者赵禹宸当真疑心了苏家,苏明珠或许还会对太后的这般决定满心焦虑,但既然如今只是做戏给梁王看。

苏明珠对此,心下非但不急,反而满是故意欺瞒太后的心虚与愧疚。

不论如何,太后虽然天性谨慎,但对她还当真已经很是照顾。

毕竟细论起来,太后与苏家并无什么渊源,她也不过曾经在宫中孝敬过两年的情分罢了,只靠着这分内的孝敬,在她已经出宫,苏家还牵扯到行刺君王的大逆之事上时,太后还能留了她在行宫住下,且特意叫半屏替她上下敲打了一遭,不至于太受了旁人冷眼。

单这一桩事,她就应当心存感念才是。

“是,多亏了太后慈爱,若不然,我当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姐姐千万代我叩谢娘娘。”

因着这个缘故,苏明珠虽然因着要故意做戏,不敢表现出她的愧疚之意,但此刻对于半屏的叮嘱,却也认真的一句句应了,又再三的表达了心底里对太后照料的感激,又过了半晌,方才起身去了。

从太后宫里走出来之后,苏明珠也没有回去,而是先去了行宫最角落处,由龙羽卫所看守的父亲住处,进去说了几句话,便满面哀愁的行了出来,又转道去了赵禹宸所住的寝殿。

这帝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见着的,苏明珠到了门口,似模似样的从怀里掏了一小锭银子,托人通传,之后又耐着性子在外头等了足有多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一个小内监满面嫌弃的出来,召了她进内。

只是刚一进内门,这小内监就立马换了一副殷勤讨好的面孔:“主子恕罪!都是为了作给外头的人瞧的,陛下打一早就已在等着您,已催了好几次,着急的很了。”

这个正是之前在抱月峰下,特意坐船过来与她传信,魏安的小徒弟喜乐。

苏明珠当然不会在意他方才故意的冷脸,闻言只应了,又问了几句,便也一路行到了殿内。

喜乐说的没错,赵禹宸看起来,的确是有些着急的样子,这么热的天,没有安安生生的坐着,而是正在殿后廊下不停的绕来绕去。

“陛下?”苏明珠愣了一下。

看见她之后,赵禹宸转头缓步行了过来,面上倒是还带着笑:“可算来了,可用过早膳了?昨个刚送来的鲜果子,朕叫他们在溪水里湃了,特地给你留着,且先尝尝,开开胃,也省的正经用膳时候总是没胃口。”

虽然赵禹宸对着她时神态都十分平静甚至温和,但苏明珠却不知为何,以她对于赵禹宸的了解,总觉得赵禹宸像是在忍耐什么一般,带了一股隐隐的焦躁。

她想了想,细细的在赵禹宸身上打量了一圈,扫过了他抿的紧紧的嘴角,最后便将目光放到了他还露在头,还缠了绷带的受伤右臂上。

看到这个,苏明珠便也有了些猜测,开口问道:“陛下怎么了?伤口难受?”

像是没料到苏明珠竟是一眼就瞧了出来似的,赵禹宸闻言一愣,接着便忍不住的低头笑了笑,这一次的笑容便显得真心且高兴了许多,简略道:“是有些,倒算不得什么……”

苏明珠哪里会信这种明摆的敷衍,闻言上前,又仔细问了一遭,这才知道,刺客的箭上淬了毒,之前没有排干净时,有麻痹的效果,压根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这几天,毒渐渐排了出去,麻痹效果便也没有了,自然就重新疼了起来。

按着赵禹宸的说法,这疼的倒不算是十分厉害,忍忍便也就过去了,只是略好了一些后,今日伤口便开始一阵一阵的痒了起来,且还越来越是厉害,偏偏太医特特嘱咐了,一定不能抓挠,只能靠自个忍着等它过去。

这疼痛,只是不是十分剧烈的,倒是还能忍上一忍,可是这一阵一阵的痒,就实在是太磨人,即便是赵禹辰这等素来隐忍自律的,刚才也实在是忍不住,烦躁到在后廊上绕圈疾走了起来。

她平日里便是叫蚊虫咬上一口,且不许触碰抓挠,都已足够叫人难受,更莫提赵禹宸这会儿还是中毒,那痒的还要比这种更厉害几分。

单是想一想,苏明珠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只能这般硬忍着不成?没了旁的法子?”苏明珠拉了赵禹宸在殿内坐着,开口问道。

“葛太医倒是给开了方子,只是没什么用,反而白喝了那苦汁子。”赵禹宸摇摇头,接着看见苏明珠的面色,又笑着安慰道:“没事,你既是来了,陪我说说话,我想想旁的,便觉着也没那么难受了。”

“哪里有硬忍的。”苏明珠想了想,又关心道:“必得这么绑的严严实实的吗?岂不是更难受了,若是解开,拿扇子扇着,是不是要轻快一点。”

这个倒是可以,便是不为了这个,这么大暑热的天气里,为了防止伤处溃烂,太医也是会常常解开给换药的。

听了苏明珠这建议,赵禹宸便很是听话的当真解了右臂上的绷带。

苏明珠起身,看了看伤处,隔了这几日,伤口的肿胀消了下去,只一道口子仍旧大咧咧的敞着,不知是伤口本来就如此,还是涂抹的伤药,又是红又是黄的,瞧着仍然很是可怖,丁点没有要愈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