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1 / 2)

“……?”

阮时意怀疑,若非她的耳朵出问题,便是对方喝醉了,正胡言乱语。

“事实上,你正式开口问我借晴岚图时,我恰好答应了齐王。虽说我不信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但他承诺,若借画求娶事成,你们便是一家人,届时探微先生的画,我想要借要拿都不是问题……”

阮时意笑了:“齐王殿下信口开河,您居然会信?这实在不像您的作为。”

“我们姐弟同在信安姑姑膝下长大,情谊倒是有几分。况且,我借他一段时日,以小博大,并无损失。”

夏纤络目光幽幽落在纹理细致的案上,白皙指头沾着茶渍,漫不经心画了圆圈。

半晌后,她再度凝望阮时意,似是不死心地问:“他真没找过你?”

阮时意一愣,转念才明白,对方猝不及防地把话题绕回姚廷玉身上了。

她的心,软了极短的一瞬间。

当年的她,何尝不是在怀着女儿的过程中,焦灼不安地等待徐赫归来?

那是一场有过道别的分离,生生拖了三十五年之久,她老过、死过、复生过。

然则姚廷玉一走,大抵永无回归之日。

倘若夏纤络水性杨花,仅将他当成任意一位排解寂寞的美男子,倒也无妨。

可从眼下的纡尊与寥落来看,这位高高在上、肆意风流的郡主,已有过挣扎,才放下身段寻觅阮时意,展开这场无结果、无意义的对话。

“回郡主,倘若有姚统领的下落,徐家人定不敢隐瞒。”

最终,阮时意压抑内心翻涌的同病相怜,坚守此秘密。

下意识窥看夏纤络尚未有动静的小腹,她固然知晓,眼前的女子擅长伪装和演戏,但其隐忍泪光的苦闷,去令她倍觉熟悉。

那是强行装作坚强才会有的细微情态。

她懂。

骤然记起姚廷玉曾言,若非男女双方同吃冰莲,诞下的子嗣大多活不长……

阮时意心蓦地一痛,悄然轻咬唇角。

*****

三日后,各方面准备充足,得到消息的姚廷玉在徐赫陪同下前来道别。

他身穿不起眼的褐色衣袍,比起上次所见,又消瘦了些。

站在徐赫身侧,头一回被其昂藏磊落给比了下去。

奇怪的是,阮时意以前对此人颇为忌惮,乃至略感厌恶……而今听闻他的遭遇,反倒蔓生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如有同情,如有怜惜,如有祝福。

“徐太夫人,”姚廷玉与她本就没共同言语,仅作礼节性抱拳,“关于那两条探花狼,我的意思是能杀即杀,莫要妇人之仁,但二位坚持己见,还请务必看管好。”

“如今大毛二毛颇为亲人,与其他黑白双色大犬无异,你且放心。”

阮时意沉须臾,柔柔启唇:“姚统领,郡主前两日找过我。”

姚廷玉眼光微凝:“哦?”

“为了……探听你的行踪。”

“她、她怎么会……?”

“她说,直觉你会来找我,”阮时意语带轻叹,“她有身孕之事,你可知情?”

姚廷玉凤目乍现惊色,随后窃喜与隐忧兼而有之。

薄唇翕动,他好一会儿才问:“……当真?”

“她说,想留着那孩子。”

“……”

空气中酝酿绵长沉默,阮时意望向久久不语的徐赫,右手不住旋转左腕上的玉镯,欲言又止。

“姚统领,此番若能瞒得过女王,你……会为郡主留下吗?”

姚廷玉紧抿双唇,没吭声。

*****

翌日,徐赫与徐晟借游山玩水、出行采风之名,悠哉悠哉离开京城。

阮时意表面微笑相送,实则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也许是她强作镇定平和的欢颜让儿子儿媳误认为是寂寞的表现,没两日,接到消息的徐明初拉上秋澄,特来徐府作客。

继上回母女二人以游花园、看花车的名义小逛澜园,已过了整整三个月。

时日匆匆,期间发生了匪夷所思之事。

如地下城案件从爆发到解决,如徐明初与父母相认,如阮时意和徐赫从暧昧不明到身心交付,如各路人马脑子一热纷纷到徐家提亲,如徐赫公然进驻首辅府,如皇帝答应交还《万山晴岚图》,如姚廷玉揭开冰莲秘密,如徐赫名声日隆,成为书画界响当当的人物……

纷纭复杂的状况,早从一开始便埋下引线,忽然间如鞭炮般一一炸响,教人措手不及,心惊胆战且激动万分。

此际,阮时意、徐明初、秋澄三代人缓步行于首辅府的花园内,衣香鬓影,谈笑风生,宛如亲姐妹。

无数次想问秋澄与蓝豫立发展到何种程度,终究因徐明初在侧,阮时意不便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