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阮时意唯恐记不住,另摘抄一份,悉心保存。

她厨艺马马虎虎,但如有机会,或许能亲手做一份维系半生情缘的点心。

月底,持续数日天晴,天气不冷不热,秋风飒爽,正是出游好时节。

偏生最期待借“学习”为由出行的徐晟,临时接到任务,未能如约出游。

阮时意原想着取消计划,奈何秋澄在赤月行馆和书画院呆得发闷,硬是拉了她同行。

当假姐妹真祖孙同坐一辆马车,在七八名仆役的簇拥下抵达北山山脚,只停留不到半盏茶工夫,另一条分岔小道上传来细碎马蹄声。

揭开窗纱而望,山坳尽头,一青袍身影骑着青白色骏马,悠哉悠哉而至。

阮时意已有多年未见徐赫骑马。

身为将军府三公子,他有着将门世家公子应当具备的骑射与功夫,却极少在人前展露。

婚后,他常在家中与她歪歪腻腻;游离在外,他也非要和她挤一辆车;再后来,他只带亲随书童远行……

因而此时,远眺徐赫骑马,于阮时意而言,竟无端有种新鲜感。

他本就俊朗无俦,脸上胡须修得整齐,显得成熟稳重,举手投足自带风华。

昔日常穿朴素袍子,遮掩本身锐气;如今兴许为了游山玩水,改换考究衣袍,更具俊彩丰神之气。

阮时意心中嘀咕,这家伙冒充书画先生,好好的,缘何弄了一匹马?

下一刻,秋澄笑靥如花,眼光闪烁赞许:“哎呀!我就知道!先生骑我这高头大马,就是好看啊!跟画上摘下来的人儿似的!”

阮时意心跳漏了一跳,装作好奇:“你把马借给先生了?”

“我有那么小气吗?是送给他!”秋澄不悦,“我赤月国最不缺就是良马!听说先生每日来回奔走城南城北两地,我怕他劳累,便送了他一匹。”

阮时意无从辨别此举出自师生之谊或男女之爱,沉吟未语之际,徐赫已催马而近。

他面庞迎光,透出平日罕见的豪情峥嵘。

下马与祖孙招呼过后,他眼光落向二人来路方向,长眉一拧,平添几不可察的狐疑与隐忧。

第36章

闲谈几句,徐赫收起眼角眉梢的虑意, 翻身上马, 带领马车, 悠然踏入漫山遍野红黄交接间。

阮时意借欣赏窗外风景为由, 时不时偷望他的背影, 试图捕捉泄漏的审慎与警惕。

然而,目睹他青袍似淡日笼远山,被秋色衬托出一股离世出尘之姿, 竟让她怔然出神。

“姐姐, 你目不转睛盯着先生,不怕我大表哥生气?”

秋澄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 声音虽极低,仍诱发徐赫微微一颤。

阮时意自是猜出他在憋笑, 暗自咬牙,对秋澄道:“我在欣赏你所赠的马儿, 神清骨骏,毛色油光水滑, 一眼知是非凡之物……你竟舍得割爱相赠?”

“姐姐有所不知,我从先生处……讨了一幅外祖父的山水小品, 保存极佳, 印鉴、章子、题跋和落款全是对的,是真迹!连书画院的老先生们都忍不住惊叹, 追问我从何得来, 嘿嘿……我当然保密呀!如此说来, 我赚大了!”

秋澄乐得嘴不合拢。

阮时意内心疯狂翻白眼——三郎这个骗子!是真保留了老画?抑或用新作做旧?

若连书画院的老先生也辨认不出,必定到了以假乱真之境地。

所幸,他是真的徐探微,即便造假,也假不了。

阮时意莞尔一笑,挽了秋澄的手,静下心细赏秋山风光。

行至山崖边缘,道路蜿蜒曲折,偶有数处急弯,一侧为山壁,一侧为悬崖峭壁,叫人心惊胆寒。

每挨近危险地带,徐赫便走在外侧,连声提醒车夫缓下来、注意安全。

秋澄笑容灿烂,连声夸他“观察仔细、人也贴心、实在太会照顾学生”云云。

阮时意深知这孩子历来爱恨分明,喜欢的会一味狂夸,讨厌的会直接痛扁一顿。

她这个外祖母,始终拿捏不准外孙女的心思。

以秋澄的公主之尊,大抵不会随便对“书画先生”抱有奇怪念想。

可小丫头保留了徐明初当年的刁钻古怪,想法异于常人,万一做出惊世骇俗之举,岂不麻烦?

阮时意极力转移秋澄的注意力,有一句没一句谈起赤月国风貌,也以“阮姑娘”的身份,问候了赤月国王后徐明初。

“前些天收到我娘的信,她问我何时回去……说是要派人马来接,倒没提身体康复了没,不过我父王必定会召集各族名医来为她治病,没什么好担心的。”

秋澄轻松一笑,她在熟人前提徐明初,不再用“母后”之类端架子的称呼。

“看来,传言道赤月王很爱王后,半分不假。”

“那是!我父王当年来大宣,原是想娶个公主,结果路遇我娘,一见钟情,迫不及待便抢着娶回去了!”

阮时意唇边笑意苦涩:“噢!原来……如此。”

——还真会哄孩子啊!

秋澄觉她笑得古怪,摇晃她浅青色袖子,问:“你该不会……听说别的细节吧?外祖母可有跟你提我娘的事?说来听听呗!”

“提过,”阮时意眸色一冷,“可我忘了。”

她并不愿意提那桩谈不上光彩的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