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如水尚未缓过神来,王玉溪已是当机立断将她搂入怀中登上了马车,倒是王子楚坐在车厢里兀自畅快,看着忽被砸入车窗的甜瓜,直是十分镇定地捧入怀中,更贴在鼻尖嗅了嗅道:“好香甜!”这满足模样,沉稳至此,倒是与他兄长一般无二了。
只王玉溪怀中是活生生的美人,王子楚怀中却是鲜嫩嫩的甜瓜。
瓜果追着砸了一路,待到消停,已是出了鹏城几里外了。待得周如水终于鼓起勇气掀开车帷,终见后头再没了跟来的百姓。待又抬眼,竟就瞧见远山之上簇簇花开,金黄灿烂,如朝如霞,便就是宋几所言的羊踯躅。
她眸光亮了亮,回过脸来,瞅一眼喜滋滋实着甜瓜的王子楚,才又看向正自闭目养神的王玉溪道:“有道是,混俗即是藏身,安心即是适境,宋几这厮滑不溜手,为官为人还真有些意思,便是……”她想了想,不知如何言语。
她话音方起,王玉溪便睁开了眼来,如画的眸子看住她,替她补充道:“便是副常人模样。”
“道是寻常才不寻常。”周如水点点头,全解其中深意,又掀开车帷,指了指不远处那满山的羊踯躅,又指了指脚下满地的甘薯,几分温软道,“那便是宋大人所言的户邦山吧?咱们也去瞧瞧?顺道将这些个甘薯烤了。”
“再猎几只野兔?”一旁,王子楚笑眯眯凑上前来,又将手中的甜瓜送去周如水嘴边。
见这一大一小全是眼中晶亮地望着自个,王玉溪一哂,眸中划过一丝笑,“你与你阿姐一道?”
“小五能成!”闻之,王子楚一喜,点头如捣蒜。周如水却是默默看他一眼,耳根有些灼热,神态有些娇憨,慢腾腾躲闪道:“我已是许久未用弓了呢!想是已生疏许多。”
“遂当再练练。”王玉溪全不任她躲,嗓音低沉轻慢,又道:“总是当练着防身的。”
“有三郎在,却需自个防身么?”周如水撇撇嘴,又放软了声音道:“前个儿扎彩灯,扎的我手都疼了!如今还疼着呢!可拉不动弦!”
她全是孩子气的耍赖,近来王玉溪待她十分宠爱,倒真叫她十分的恃宠而骄。
见此情景,王子楚却是见怪不怪,睁着双大眼瞅瞅她,又瞅瞅王玉溪,索性撑着脖子望着两人,不知这回又是谁占上峰。
周如水这般娇娇软软,真是叫王玉溪哭笑不得。乍一看,真不知她与王子楚谁更大些。
彼时,四下都满溢着树木的清香,远山之上漫地的金黄羊踯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恰到好处的静与美中,王玉溪望着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心中安稳,只觉人生畅意时不过如此。
一时倒是不再坚持,索性退而求其次道:“那便使弹弓,弹弓总无需大力。”
闻之,周如水喜笑颜开,搂着他的臂膀道:“夫君与我一道?”
“然也。”王玉溪垂下脸看她,无奈地抬手点了点她白嫩的脸颊。
一旁,王子楚极是认真地瞅着一退再退的王玉溪,不由露出怜悯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哎……”
兄长很是个惧妻的呢!
第227章 机关参透
不多时, 马车登上山路,却不下多久, 就因山路未开,崎岖不平, 被迫停在了半山腰上。
见此, 王玉溪先一步撩起车帷朝外看去, 眼见山路陡峭, 路边碎石颇多,索性广袖一甩,转身就将周如水打横抱起,直截迈下了车去。
眼见阿兄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将阿姐给抱走了, 王子楚歪着脑袋瓜撅了撅嘴,不由奶声奶气地喃喃道:“常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小五还是亲阿弟呢!”说着竟有些醋,直觉着阿兄对阿姐总是和颜悦色,对他却严厉许多。便就慢腾腾爬去车辕边, 就坐在车辕上候着,张开小胳膊朝王玉溪囔囔道:“三郎也顾顾小五!”
哪想王玉溪直是将周如水抱去柔软的草地上将她放下, 这才慢悠悠回过脸来,阳光照在他俊美至极的脸上,衬得他如梦似仙。却他眯了眯眼, 只淡淡道:“自个跟上。”说着,又是回过身握住周如水的柔荑,拉着她往山中走去。
周如水因他的话一顿, 须臾,微微一笑,垂下眼眸,只当不知他特意放慢的脚步。
却王子楚可委屈,粉嫩的小脸鼓成了球,在车辕上僵持了一会,见左右仆婢也不敢上前来抱他,再见阿兄与阿姐愈走愈远头也不回,才不得不瘪着嘴颠颠追上前去。
待追得近了,他直截就扑去周如水脚边,抱着她的裙裾不撒手,小小个人儿仰着脸,瘪瘪嘴,怪是认真地问周如水道:“阿姐怎的也不等小五?”
闻言,周如水垂下眼笑眯眯看他,精致的眉眼在春光的照耀下如是绽开的花儿,伸出手来牵住他胖乎乎的小手,走了几步,才睨一眼王玉溪,低低朝小童道:“你近日散漫许多,昨个儿搂着书便当竹枕睡了,你阿兄自然恼,怎会抱你?”
这话一出口,王子楚果然一愣,须臾,直是由气鼓鼓变做蔫头耷脑,小心翼翼瞧一眼王玉溪,唤了声:“阿兄……”
他本就长的好,这般模样又乖巧至极,无端端就能教人生出几分心疼来。
王玉溪瞥他一眼,如画的眼眸隽黑而安静,淡淡道:“做甚?”
这模样明是平静至极,却又有说不出的威压与严厉。王子楚见了,小小的眉头都拧巴了起来,他自个也晓得贪玩误了读书实在是错,这时刻,乌黑隽长的睫毛都倦倦地垂了下来,真是有悔意地认错道:“小五知错了,小五往后定不玩物丧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知?”听了他的话,王玉溪面色稍霁,神色也温柔了几分。
王子楚大眼眨巴,见颓势可挽,忙是挺起小胸膛道:“小五定守诺!”这一声清脆稚嫩,却又十分响亮,叫王玉溪与周如水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
王玉溪更是快步走来,一把将他抱起,一面携着周如水往山林深处走去,一面朝他道:“今个的午食你自个猎。”说着,就朝夙英招了招手,接过她送来的紫檀弹弓与短箭小弩,指了指前头,勾起一抹笑道:“与你阿姐比比。”
说来,周如水真是许久未使弹弓了,好在她往日里准头便不错,原以为许久未使生疏了许多,哪知这日劲头却也不错,眼见着有只斑斓野鸡从草丛深处一晃而过,听着那窸窸窣窣之声,周如水杏眼微眯,拉起弹弓,便将手头的珍珠飞射而去。原只是乘势一试,却不想,还真就听着了咯的一声惨叫,竟直就将那原还昂着脖子的斑斓野鸡打了个四脚朝天。
那野鸡也是懵懵,全不知怎就着了道了,待要爬起,便觉一痛,全被周如水一脚踩在了脚下,真是落了个动弹不得,生死不能。
就见周如水风一般地冲上前去,精致至极的木屐毫不客气地一脚便蹬住了脚下野鸡的一双翅。那野鸡被活活压住,真是急得打颤,不停咯咯做鸣,乍一听,倒好似是求饶之声。
奈何,这声太尖,实在刺耳,周如水撇撇嘴,娇软的腰肢便就弯下,毫不客气地又举起弹弓朝它脑门弹去。这次地,那野鸡果真彻底晕了过去,再不鸣苦,再不动弹了。
如此,周如水真是眼睛一亮,笑得眉眼弯弯,不由朝王玉溪招手道:“夫君你瞧!它可真够肥的!”
这模样娇俏美丽,落在王玉溪眼中,直是春光在上,玉人在下,千般婀娜,万般旖旎,似垂柳艳阳春风面,是他这一生的心甘情愿。
王子楚起先也是笑,小童开心得连手中的小弩都扔了,全是抚起了掌,一蹦一跳开怀道:“阿姐最最威武!”却喊着喊着,他才想起自个竟是在与阿姐比试!又想起三郎说了,今个午食各食各的。
甘薯虽香,哪有肉香啊?
想着,小童忙是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小弩,搭上短箭急急寻起了他心心念念的野兔,阿兄的烤兔儿也是一绝呢!
彼时,奴仆们已在树荫花丛边摆好了小案,不远处也起了灶火,甘薯被扔在柴垛中静静烤着,不多时,便就散出了淡淡的香气。
周如水方走上前去,在银丝缎铺就的短塌上坐下,便就有女婢迎上前来,手中端着的青铜盆中盛着清水,规规矩矩往周如水身前一跪,将盆举在了周如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