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号早上,程心与大妹坐车去深圳,经罗湖过关香港。
出境排队时,程心低头玩手机,大妹冷不防地推了推她,以极低的声音说:“大姐,他看着你。”
“他”?
程心抬眼,随大妹的指示望去,愣了。
霍泉与向雪曼在隔壁的特别通道排队,他们身穿情侣t恤牛仔裤,头戴情侣鸭舌帽,一人拖一个行李箱。
向雪曼拿着手机在聊电话,低笑声不断,霍泉搭住她肩膀,站在靠近的这一边,脸容平静地看着程心,就像一个陌生人看待另一个陌生人,通常下一秒他的视线就会移开。
但他没有,见程心望过来,反而定定地与她对视了数秒,直至程心转过神,率先收回目光。
他所处的特别通道办理速度特别快,没几下,他与向雪曼快人一步地出了境,往香港那边走。
“听阿爸讲他娶了高官的女儿,你昨晚去十九楼就是饮他们的喜酒吧?估计他们今天经香港坐飞机去度蜜月。”大妹说。
程心:“你还记得他?”
大妹点点头:“当然记得。本来不记得,但旧年国庆,锦中在图书馆办了个照片回顾展览,里面有很多关于他的照片与介绍,看完之后我就想起他了。几年前阿爸住院,他和姑姐姑丈一起来探望过。”
程心没出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
大妹却意外的多话,又说:“大姐,你讲过他不是好人,可为什么他还能娶高官的女儿?这一听起来,就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成绩好吗?”
程心哑然,这个问题她好像也思考过。
莫名的,脑里响起昨晚婚宴的背乐歌,“现在纵使不清楚我最爱你什么,寻觅你,留住你,全凭直觉……”
她摇摇头,回答大妹:“人家喜欢,你拦不住。”
出了境,程心故意放慢脚步,大妹悟出她的用意,便不催不赶,慢慢跟着走。
到了香港那边排队入境,早走几步的鸭舌帽夫妇已经不见人影。
入了境,坐地铁去九龙塘下车,出了站就到浸会医院。
出发前程心打过电话给阿爸,知道大女儿和二女儿要来这边看阿妈,阿爸起初一个劲说:“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
但没坚持多久就由得她们了。
程心与大妹抵达医院时,阿妈刚刚完成手术,受麻药影响仍处于昏睡中,护士将她推至监护病房观察。
黄教授是手术的主刀医生,一出来就恭喜阿爸,说手术很成功。
阿爸憨憨傻傻地笑,一边点头一边连声道谢:“多,多医生,医生谢,谢。”也有些语无论次。
隔着玻璃窗,程心与大妹小妹站在走廊处,静静看着病房里躺床上昏睡的阿妈。她盖着被单,双眼闭合,脸色有点腊黄,四肢躯体接驳了几台医疗仪器,在一堆器械的围堵中,身形显得又弱又小。
“我发现一件事,”小妹突然说,“阿妈有白头发了。”
气氛静了静,大妹接了句:“阿爸也有。”
程心鼻管有点酸,岔开话题:“你们口渴吗?我去买饮的。”
未等大妹小妹应话,她就转身走开了。
此时手机响,她转移到某角落接听。
来电是郭宰,他问:“到了?”
程心“嗯”了声。
“手术结束了吗?”
“嗯。”
“成功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