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爸黑着脸过来客厅,她俩识相地从另一边闪去饭厅,抢着收拾碗筷赶去厨房洗,装作很忙很正经。
阿爸在客厅闷声坐了一会,觉得不甘心,忿忿不平起来上楼去,那脚步的力度似要把整幢屋踩塌一样。
直到楼上传来甩门声,全屋安静了,程心与大妹才松口气。
程心问大妹:“阿妈去找黄教授,是复诊还是开药?”
大妹:“是开药。前日我听她和阿姨讲电话,起初是想叫姨妈帮手去开的,但姨妈请一日假就少一日收入,阿妈不敢麻烦她。”
程心没再接话。
阿妈年初体检,被医生告知子宫有不良的迹象,阿爸一慌,到处找医生给阿妈治病。
桂江学校的合伙人蔡先生介绍阿爸去香港找黄教授医生,说她是妇科权威,对阿妈的那种病很拿手。不过黄教授自设私家诊所,诊金一次就要两千多港币。
阿爸说,钱是事小,健康事大。他向蔡先生要了黄教授的联系方式,第二天就打电话过去预约了。
幸好问题发现得早,黄教授认为暂时用药物可以起到较好的控制作用,便让阿妈定期过去开药,隔一段时日再进行复诊。
这次开药本应安排在九月,但黄教授九月要去美国学习,一个月后才回来,所以电话通知阿妈提前到八月过去。恰恰桂江房产打算在西安投一块地皮,定于八月尾去当地视察。股东之一的阿爸年轻时在西安呆过几年,这趟差非他参加不可。
阿妈自从在桂江谋了个职位,平时阿爸出出入入她必定跟左跟右,凡是阿爸出差也要备她一个名额,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习惯了。
现在去香港开药与去西安出差,时间上有了冲突,纠结的阿妈索性拿发脾气来表示不满。
阿妈的纠结,程心挺理解。
洗完碗,她回房间给于丹丹去电话:“那个着数名额你让给别人了吗?”
确认之后,她下二楼敲主人房门。
来开门的是阿爸,睡眼懵松的,语气不悦:“什么事?”
程心余光扫了扫里面,见阿妈躺床上盖着被子不动。
她说:“我下星期去香港参加学校活动,告诉阿妈,看看要不要给姨妈带些什么。”
阿爸怔怔,尔后脸容宽和了许多,“她睡了,等醒了我再告诉她。”
***
省城执大与香港浸大每年十月有交流项目,这一年的项目将在浸大举行,执大便在暑假尾声派出十位师生代表去香港帮忙筹备。
代表当中有顶替于丹丹的程心,也有钦点的程朗。
今年暑假,程朗从研三毕业,顺利留校。如无意外,新学期他将成为管院的新任讲师之一。
不过无论他成为什么,程心都不怎么介蒂他了。自去年她当面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之后,程朗对她不再“死缠烂打”。如今俩人同行,当中夹着8位伙伴,毫无压力与尴尬。
两校的项目交流已经积攒了好几年经验,筹备工作各自熟悉,进展顺利。预备的五天团时间,实情三天就将任务完成了。
第四天下午,程心适时向大队请假。
她去了中环,依阿妈给的地址抵达黄教授的私家诊所。
由于提前预约好,无需多时就轮到她见医生。
黄教授是位年约五十的妇女,言行举止端庄大方。她替阿妈开好药方后,和程心闲聊了几句。
“我听你母亲讲,你有三姐妹?”
程心点头。
黄教授:“我个人建议你们三姐妹到了中年,也该勤点检查。你母亲的病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遗传病,但就,好比胚杯本身不够完美,出来的产品会否带有毛病,某程度上是运气的问题。”
类似的话,上辈子阿妈的主治医生有向程心提过。
她问:“那会影响生育吗?”
黄教授笑:“即使患上同一种病,有人活得长,有人活得短,有人能撑过去,有人却不,这叫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