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1 / 2)

“身份证。”警察朝他伸手。

郭宰垂下眼帘,望着地面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递过去。

警察接过展开,拿出手电筒照着看。

另一个警察上下打量郭宰。

有来往的市民经过时放缓脚步,目光停在郭宰的脸上探究。

郭宰僵硬地站着,原本有点冷,现在浑身一阵寒一阵热。

查纸的警察拉拉肩上的对讲机,低声问了几句。一会,对讲机回应,警察才看看郭宰,将纸递还给他,“走吧。”

郭宰接过后道了声谢,急步离去。

回到同福楼a座8楼c,推开门静悄悄走进屋内。

本来昏暗的客厅骤然灯光四起,伴随兰姐的指骂声:“三更半夜滚去哪?临近年尾,知不知会有入室爆窃?万一有人尾随你入屋,我岂不凶多吉少?!累人累物累街坊!你呀!教好你儿子,我没本事教!”

讲到最后,郭宰才听出郭父也在,抬眼,见郭父扶着兰姐说:“得得,我教他,你快去睡。”

兰姐兜口兜脸说:“他不回来我能睡得着?鬼知道他会不会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你检查好门窗才进房!”

“好好。”

将女人恭送回房,郭父出来责问儿子:“你也是的,明知兰姐不喜欢你去夜街,你就不能听话?再者你在外面野到凌晨才回来,明天能起早去开铺吗?以后不要去夜街,不然没收家门匙!”

话毕,郭父将客厅的灯熄灭,回房间去了。

郭宰眨眨眼,刚才的明亮与出现过的人和声仿佛幻象,转瞬全部消失,恢复最初的一室昏暗。

他取衣服简单冲个凉,再回房间躺床上发怔。

床太短,装不下他日渐成长的身躯,惟有屈起双膝,得过且过。

手搭额头,斜眼望着窗外的半截夜空。今夜无星无云,无风无声,他难以平静,心一片糟乱。

记起那年开春,程心硬闯他家安抚他,他趴她身上哭,哭累了睡,她的体温透过不薄不厚的衣服传至他身上,属于她的气味与心跳至今无忘,那是他那段日子里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也是他最混乱彷徨的时候最清晰明确的存在。

拉拉身上的被子,恐怕盖上二层三层,都没有当日的效果。

闭眼回想刚才与她的通话,心有不甘的郁气又蹭蹭往头顶冒。

他所以为的事,她每一样都解释得合合理理,合理到没有半分情味,好比公事公办,又推得一干二净。

从未想过程心会给他这一面。

一直以来,她给他的感觉不是在乎就是着紧。

不会忘记在他失魂落魄时,陪伴他,听他发泄嚎哭,没有半分嘲笑,给他送吃送喝的她。尤其在他消失整整一年后,她生气,威逼他不许再失踪,并制定时间要求他保持联络。

天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害怕她会忘了他,但她没有,而且给了他一种被她霸道地拴在身边看着管着的安全感。

这短短几年发生了许多变化,阿爷阿爸阿妈变了,居留权官司的结果更是变了好几次,然而程心对他没变,她比明文规定的完善法律还要坚毅牢固。

至今他走了将近四年,人生去向浮浮沉沉没个准,她却没有放弃过他。

今晚的电话里他所唤的两声“老婆仔”,比他小时候所叫的任何一声都要认真与确信。

可他坦露心声之际,她说只是朋友。

当年阿爷对他说:“我太老了,照顾不了你,只会是你的负累,你去跟阿爸吧。”

阿妈对他说:“跟你阿爸留在香港会更加好,跟我只会累你受苦。”

阿爸对他说:“无兰姐就无现在的一切,多亏她你才能在香港有吃有住。”

每个人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谁又在乎过他根本不介意阿爷老,也不介意随阿妈挨苦,更不稀罕兰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