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似无意聊起,她一边刺绣,一边笑着道:“听说姐姐脸上的疤已经好了,王爷可知晓?”
他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缓了一会儿,才又继续书写着,从鼻音里淡淡地发出了一个“嗯”。
“姐姐医术高明,不但令太上皇、皇上起死回生,还治好了皇后的顽疾,接全了太子殿下的腿,控制了瘟疫,同是王府里的人,不由得令南儿也感到自豪。”她极尽真诚地说着凤灵夜的好话。
哪知段君墨不徐不疾地批阅着公文,这次连“嗯”也没有了。
她仿佛浑然不在意一般,放下针线活,巴巴地靠了过去,声音软糯,“上次姐姐来天牢里看我,给我送了好些吃的,还问我眼睛怎么样了,说她不但能植皮祛疤,还能换眼复明......”
“本王不会再踏进秋枫苑半步,更不会替你去向她求情。”他冷漠地打断了她。
她眼神一冷,脾气暴露无遗,有些张牙舞爪地吼道:“那我的眼睛怎么办?她的脸都恢复了,可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为何看不见,你应该比本王清楚。”他头也未抬,语气平静。
她身子一软,倒退了一步,满目凄凉,“我的清白是被她毁的,我刺伤她的脸,都是她的报应,王爷你居然还在同情她?”
“你的眼,本王会张榜悬赏大夫为你诊治,但不会是凤灵夜。”他宛如例行公事一般,虽无冷漠绝情,却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柔。
而他的这种神情,尤其让庄南烟感到绝望和痛苦,“为什么不能是凤灵夜,你明明知道只有她才可以的,你在乎她超过了南儿吗?!”
他选择放手,是对她最后的温柔。
看着他决绝的侧脸,她抓着他的袖袍,一点一点跪在了地上,“王爷,南儿不想成为瞎子,就算南儿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你答应好吗?”
他停下手中的笔,默默地看向她,凤目无悲无喜,“本王亦帮不了你。”
“不!只要王爷你求她,她一定会为南儿换眼复明的!”庄南烟祈求者,一脸卑微地望着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失望。
她的手一点点松开,跌坐在地,泪流不止。
为何凤灵夜拥有一身本领,而她一无所有,现在就连她最心爱的男人也要离她而去,老天爷为何对她庄南烟就如此不公?!
庄南烟想要段君墨命令凤灵夜的愿望破碎,只得自己想办法,为了让自己复明,她也管不了右眼的仇了。
这天傍晚,凤灵夜刚从太医院回到秋枫苑,刚进院就看到了庄南烟一脸笑意盈盈地坐在亭子里。
由于已经到了深秋,天气转凉,因此桃夭在凉亭四周都挂上了挡风的竹帘,石凳上也垫了棉垫。
看到凤灵夜以后,庄南烟起身迎了上来,“姐姐,今儿在太医院可还顺利?”
“嗯,还行,妹妹怎么来了?”她脱下披风,自然地递给了她。
她双眼一怔,但只反应了一瞬,便立刻有眼力见地接了过来,笑道:“姐姐不在府上,我实在闷得慌,所以特地等候在秋枫苑,想与姐姐聊聊天。”
“妹妹好福气,可惜姐姐是个劳碌命,享受不得,”凤灵夜进了凉亭,接过桃夭递来的热茶,“一会儿还得整理院判交代下来的医书,恐怕是不能陪妹妹闲聊了。”
“爹爹也真是的,怎能将王妃与那些男儿相比,回家还给了这么多事。”庄南烟埋怨了一句,接着又笑道,“改明儿我与爹爹说说,让他莫要交代这么多事给姐姐了,可不能把姐姐累着了。”
“我一个粗鄙之身,不比妹妹这般千金之躯,整理一点医书,还累不着,”凤灵夜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感觉一路的疲倦都驱散了不少,“有劳妹妹挂心了,要是妹妹没事,那我就去忙了。”
“姐姐,其实......”庄南烟有些急迫地开口,但又觉得有些冒失,犹豫了半响,还是舔着脸说了出来,“其实妹妹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妹妹有事怎不早说?”凤灵夜回眸看向她。
庄南烟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求自己最恨的人,因此脸色有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都怪妹妹脸皮薄,这才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是这样的,那日在刑部大牢时,听姐姐说会一种换眼复明的手术,妹妹便想请姐姐为我看看,我这眼是否还能复明?”
“没错,我是说过有一种手术,叫做换眼复明,”凤灵夜没有否认,只是话锋一转,“不过妹妹意会错了,我并没有说我会这种手术。”
“什么?!”庄南烟大失所望,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时又羞又怒,一张脸的颜色变幻莫测,十分精彩。
看着她的右眼,凤灵夜微微蹙眉,有些惋惜,“当年我父亲教我这两种手术时,恰好我只学了前面的植皮手术,因为懒惰,后一种手术就此失传了。”
“你?!”庄南烟指着她,一腔怒火却无从发泄。
“这件事,我实在爱莫能助,还请妹妹见谅,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凤灵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继而走下凉亭,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庄南烟一人站在原地,气得跳脚。
凤灵夜摆明是不为自己医治,庄南烟不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回到兰香阁以后,她就大发雷霆,摔了好些东西。
绿荷等贴身婢女跪在屋子一角,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
以前庄南烟性子温和,从不这般发泄脾气,可自从在南无寺被人玷污以后,再到刑部天牢蹲了近一月,性情大变,也极稳不住自己情绪,动不动就打砸骂人,简直是重蹈席雪瑶的覆辙。
如今一看,绿荷心里更加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回兰香阁,在秋枫苑乖乖地呆着多好。
如今王爷也越来越少踏足兰香阁,她这想当姨娘的机会就更加渺小了。
庄南烟发完火,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一名贴身的婢女一看,赶紧下去找大夫。
绿荷带着大伙收拾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她身边,“沁妃,您已有一个月没来月事了。”
庄南肉揉着太阳穴的手一僵,猛地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奴婢说,您有一个月没来事儿了。”绿荷皱着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庄南烟身子一软,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我从南无寺回来的第二天,就喝了避子汤,怎么可能......”
因为南无寺没有汤药,所以她也是第二天回府以后才喝了避子汤。
“也许是最近沁妃压力大,精神不好,所以晚来了,奴婢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沁妃留心就好。”绿荷嘴上虽然这么安慰着,心里却不这么想。
那避子汤也不是十成就能避孕,何况她还是第二天才喝下的,也许早已过了药效的时间段。
“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王爷,知道吗?!”庄南烟死死盯着绿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