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美人未迟 弓鱼 3704 字 2天前

淮城府的西角门安置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头,青石铺路,是仅能容得下两人并行的宽窄,也素来僻静无人,守西门的也懒怠,无事就在院子里打瞌睡,况这青天.白日的,也没什么要防的。

院子里挨着墙角的地方种了一株两丈高的石榴树,眼下火红的花开的正好,挤挤挨挨的拥簇在一起,遮挡了人的视线,萧氏见它开得好,又正逢新媳进门,是个多子多福的好兆头,也就吩咐不要人去修它,由着它长就是。

萧子安便是趁着这开的灿烈的石榴树,偷偷翻进了淮城公府的侧门里。一阵树影轻微的晃动后,人便找不见了。

眼下是午时,正是人倦意正浓的时候,加上天色暗沉,更催人睡意,府里的主子都在歇晌,路上来往的奴才们也都少,遂也没人能瞧见萧子安这人。

萧子安熟门熟路的摸进了唐玉晚的院子,也巧,华嬷嬷带着瑶月去了小厨房,洒扫的粗使丫鬟婆子无事是不能出现在院子里的,本是该坐在院子里给唐玉晚绣花样的瑶月也回自己房里去取彩线了。

萧子安从院角翻过来的时候就见的是空荡荡的院子。

六月的天不算热,只是雨欲来,有些闷人,唐玉晚一身轻薄的纱衣,盖着一件薄丝被侧卧在里间的榻上,被一角被她踢开,露出莹润的白皙的脚趾。额头上沁出丝丝薄汗,粘了发丝在颊上,更衬的粉面桃腮格外好看。就是这样华嬷嬷也不敢给她房里放冰,怕她贪凉伤身子。

她梦里皱了皱眉,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睡的不甚安稳。翻身时候松垮的纱衣露出肩头一片白腻如玉的肌肤和小巧的肩头。萧子安见她这副模样,下意识舔了舔唇,呼吸有些变得粗重,用漆黑的眸子看了唐玉晚片刻后,带着虔诚的缓慢俯下身子吻了她裸露出来的肩头,轻轻用牙咬了咬上面的细肉,酥酥麻麻的痛感让唐玉晚又翻了个身。

阿迟,也许,我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我还有你,你说是不是?萧晋以手撑着榻,半倾着身子,影子全然覆盖了身下熟睡的姑娘,像是二人相依相存,缺一不可。他微微勾起唇角,眼底放出些晶亮的光芒。

唐玉晚这一觉睡的不踏实,一半是因为有些闷热,身上黏糊糊的,另一面则是因为身侧总像是有人一样,到底是只过了一刻钟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就看见萧子安倚在她的榻前,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看,像是她没有穿衣服一样,唐玉晚也不觉得热了,下意识将被扯的高了些。“你怎么来了?”她咬了咬唇瓣开口去问。唐玉晚的脸有些胀红,她是全然能想到自己现在是何种模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身的臭汗,总归不是什么好样子。

十三四的姑娘已经情窦初开,知道在心上人的面前留个好模样了。

“想你了。”萧子安这话说的格外真诚,实则他对唐玉晚的每一句话都格外真诚,就是对她撒谎,也撒的极为真诚。

唐玉晚揪了手里的丝被,突然冷不丁的就想起有唐玉京成亲那晚萧氏与她说的话。若一男子是真心爱慕你,尊重你,自然是一切行为举止皆发乎情,止乎礼。相反,若是一男子仅想玩弄你,便行为轻佻,用甜言蜜语去哄你,全然不顾你的名声。阿迟将来要擦亮眼睛去寻一能真心爱护你之人,莫要被那甜言蜜语欺骗了。唐玉晚这些日子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十分在理。

她就突然觉得委屈起来,萧子安这样三番两次的擅入自己闺房,甚至上次大哥成亲这登徒浪子还将自己按在假山上那样轻薄,想来也只是当自己作个耍物一样,没有半分尊重在里面,枉费自己还是真心爱慕他的。

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眼眶通红的,偏她心里难受时候哭从来不像旁的时候一样,是没个声响的,看着却更让人心疼。

萧子安登时就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才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拿手替她擦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他手粗,上头的薄茧剌的唐玉晚脸疼,还有些发红,唐玉晚就哭的更凶了,眼泪不要命的淌,顺手拿起榻上的软枕就朝萧子安身上招呼过去,这力气不大,打在萧子安身上反倒是像挠痒痒一样。

“阿迟你听话,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求你了,嗯?行不行?”萧子安握着她的手甚至是有些祈求的与唐玉晚道。

唐玉晚手被攥着,挣脱不得,张嘴去咬萧子安的剪,硌的有些牙酸,含含糊糊的含着泪抽噎骂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个花心的大骗子!有哪个真的喜欢人家姑娘的,会这样轻薄无状?你……你就是拿我当个好看的玩物,与那些官宦家里养的小妾没什么区别!你……你将来肯定是要把我纳成小妾的,等到我年老色衰就扔了我……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唐玉晚就松了口,一个劲儿的去哭,身子哭的发软无力。

萧子安顺势心疼的搂了她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一遍又一遍的去重复,现在你是我的命,我只有你了,我死都不会扔了你的,你不能不要我。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那你怎么还不走?”唐玉晚挣扎着起身去推他,眼里挂着泪泡,她心里难受,不想看见他。

萧子安脸上的落寞溢于言表,眼底的光芒有些黯淡,他直视着唐玉晚的眼睛,满都是认真“阿迟,你信不信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人。”

“出去!”唐玉晚扔了软枕在他身上,哽咽的让萧子安离开。她要静下心去想想,母亲说的话没错,但萧子安他对自己好也是没有半分掺假的。

榻对面是妆奁,上头架了一面三足青铜雀纹铜镜,唐玉晚看着那里面的人正是自己,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宛如一个泼妇撒疯般举着手里的红锦软枕。她登时就卸了力气,软软的放了软枕在榻上,转过头去不再同萧子安说一句。

“阿迟,我只是心悦你,想要看着你……许是我在那处呆的时候太长,半分人情世故都不懂,但你总要信我是真心待你的,只差将心掏出来给你看了。”萧子安闷闷的开口,却见唐玉晚还是半分反应都不给他,他便有些落寞的想去碰唐玉晚的手,却被唐玉晚裹着薄被躲开了。

唐玉晚心里已经软成水一样了,却还是咬着下唇死撑,不肯开口去回应他一句话。萧氏说的不错,唐玉晚性子软时候是真的软,硬的时候便是谁也劝不了。

萧子安最后深深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动了动手,却不敢再去碰她,转身落寞的顺着窗又离去了。

唐玉晚待他走后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好一阵哭,声音极大,这也不嫌热了,发丝湿漉漉的站在脸上,亵衣也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华嬷嬷正带着瑶月来看,未等进门就听见里头的哭声,忙推门就进来。

“姑娘可魇着了,嬷嬷在这儿呢,快松松被子出来,这大热的天儿,省的闷坏了。”华嬷嬷轻轻去扯她的被子,细声哄着,想着许是天热,姑娘年纪小,心神不稳,做噩梦也是有的。

唐玉晚就听华嬷嬷的声音,还是不忍去暴露萧子安,将他三番两次擅闯自己闺房之事抖给华嬷嬷,只抱着华嬷嬷的腰一阵嚎啕大哭,一个劲儿的喊着心里难受,也没了方才那股子哭也死活不出声的韧劲儿。

华嬷嬷抚了抚她的额发,只觉得身上虽滚烫,但额上却是凉的,只当她是真的魇着了,便心下暗悔,都是她照看不力,姑娘此番是真受了惊吓。

又抬眸看见软榻对面直直就是妆奁,上面的铜镜正对着唐玉晚,忍不住嘴里小声去骂一同进来诚惶诚恐的瑶月瑶光“都是做什么吃的!不晓得镜子是不能对人的,里面邪乎着呢,怨不得姑娘魇着了,都是你们底下的奴才不力,什么都不知照看好了。我老眼昏花头脑不清晰,你们这些年轻的也不晓事,将来如何放心将姑娘交由你们照看。”

瑶月眼里含着泪也不敢抬手抹去,只诺诺的应下,不住的跟着请罪。她们虽说是姑娘身边儿的大丫鬟,不必管这些琐碎的物件摆放之事,但姑娘跟前儿的洒扫丫鬟也是由她们管教的,此番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也是该担着的。姑娘是主子,别说是魇着了,就是脚上稍微滑一下,也都是她们的错。

唐玉晚逐渐在华嬷嬷怀里平复下来,只稍稍还有些抽噎,华嬷嬷又揽着她给她顺了顺背,张罗去抬水给她盥洗。

唐玉晚却还是木然的坐在榻上一言不发,手上搅着衣角。

天光再明十分,有青雀成群的从雨后的湛蓝天空中划过,留下一道青色的痕迹,最后逐渐远去不见。有人连夜奔袭,有人彻夜难眠,也有人心满意足……

第二日的朝堂上静如死水,文武大臣手持朝笏左右分列埋头不言,只恨不得今早根本未曾来过,都用眼睛去瞄着自己的朝服。上面或绣着仙鹤,或绣着麒麟,他们也是第一次去打量这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精巧物,心里感叹这般的巧夺天工,没人想开口去惹的一身骚,心底虽有惊讶和对先帝的无奈,却还是不动声色。

金砖铺就的地上雕刻了龙纹,异常辉煌,那龙眼却不是十分灵动,龙瞧着呆呆傻傻的透着一股子憨气。

上头宁帝倚在金龙座椅上,他的身子骨已经支撑不起他去坐定端正了,他神色颓颓,死鱼样的眼底却迸发出少有是热忱和光芒。头上的冕冠对他的脑袋体格来说有些硕大,说话时身子被冠坠的左右摇晃。一旁站着的是瘦骨嶙峋的江德镇,萧子安并不在此。宁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去询问下面的官员“诸位爱卿可觉得朕这主意如何?”

底下还是一片死寂,无人敢回话,无怪,宁帝是问将真正萧晋接回来更立为太子一事是否可行。

队伍后面的官员低着头,耳朵竖起仔细去听着外头的动静,期望元王早些出现,将这有作幺蛾子的皇帝收收干净,省得他再想一出是一出。他怎么不去想一想都此时此地此景了,就是将真太子唤回来又能顶什么用呢?

他们却不敢真正开口去同宁帝说,指不定那上头的疯子就不顾自己的体面下来亲自掐了你的脖子摇晃,毕竟他也不是未曾做过此事,他又是皇帝,谁也不敢抬手去反抗。现在那被掐的御史台大夫还觉得脖子疼。

宁帝的耐心逐渐告罄,眼底的怒色愈甚,重重拍打了扶手“既然都不说话,那便由朕说了算,将萧晋从灵光寺接回来,国不可一日无储,朕的承恩也早已薨了,立萧晋为太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诸位大臣还是一片静默,似是全然将上头宁帝的一番慷慨陈词做了粪水。宁帝欲要斥责,却陡然面色转急,吩咐退朝,急匆匆的去了后配殿,人有三急,这是等不得的。

诸位大臣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自觉无趣,便纷纷揖过后四散出殿,总归陛下小打小闹搞不成什么花样,也就由着他去了,况且元王也会解决,用不着他们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