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自从被白春笙选入作坊做了学徒之后, 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好了起来, 只是他们家能抓捕到的猎物都不算稀罕, 也没什么可以拿来给王妃做报答的,知道白春笙喜欢研究本地土著们的食材, 南竹便利用平时休息的时间,去山上采摘一些本地土著们经常用的食材, 其中有一种植物的叶子, 用力在水里搓揉之后, 过滤掉叶子的残渣, 将另外一种野草晒干了烧出来的草木灰倒进去搅拌一下, 静置片刻后,就变成了深绿色的豆腐一样的东西,有时候土著们实在找不到食物,便会去采摘这种叶子做些豆腐果腹。
这种豆腐在土著们看来只是实在找不到食物时候的替代品, 实际上吃下去之后很快就会饿了,根本不顶用,但是,南竹知道他们家王妃搜集新鲜食材不过是兴趣,不会在乎食物是不是能填饱肚子,因此,不顾家人的反对,他毅然扛着一大捆树叶送到了白春笙面前。
白春笙只看了南竹带来的植物叶子一眼,就立刻认出了这种植物。上辈子他们家还没拆迁致富的时候,家里穷得很,他奶奶夏天也会上山采摘这种叶子,回来做凉粉给他们吃,做好的树叶凉粉也是深绿色的,好像豆腐一样,放在井水里半天,拿出来之后切成片状,加入一些剁碎的蒜瓣、剁辣椒和麻油,吃起来凉滋滋的,特别好吃。
长大后他也在夜市里买过这种凉粉吃,不过,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现在再看到这树叶,倒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意思了。
看着日头快到中午了,想也知道南竹从山上采摘了树叶,没来得及在家里吃午饭就送过来了,大约也是怕耽搁久了树叶会蔫吧,白春笙便笑着留他吃饭。
南竹也不客气,笑嘻嘻地谢过白春笙,便跟着管事的下去吃饭了,倒不是他贪图这一顿饭,只是南竹知道,他若是不吃的话,白春笙肯定会让人给他准备些吃食带回去的,之前两次他带食物回去,别人知道这些吃的是王妃赏赐的,有那小心眼的就喜欢说些不好听的话,后来他也学乖了,每次休沐回家带东西给王妃的时候,都是直接扛着东西过来的,就算王妃不在,管事的也会留他吃了饭再走,他便吃完再回去,也不跟人说自己来过王府,免得多生事端。
这世间就是有些人喜欢以己度人,自己想巴结有权有势的权贵,便觉得但凡靠近权贵的肯定都是喜欢拍马屁奉承上流社会的,殊不知,南竹是真的感激白春笙对他们全家的再造之恩,如今南家两个儿子,一个在军营当兵,一个在作坊做工,每个月的军饷和月钱就足够全家人吃用了,家里还修筑了新的宅子,那宅子十分结实,再也不会漏水,只要紧闭大门,野兽也不能随意闯入,他们的日子过得简直是从前不敢想象的好。
南竹经常觉得自己给王妃做事还拿那么多酬劳,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只是他也不敢坏了作坊的规矩,只能尽量给王妃寻摸些他们这里特有的食材作为报答。
因为南竹同学的神助攻,有了这种叶子,白春笙意气风发,再也不用担心毛大夫的黄连攻击了!
将南竹拿来的那种淡黄色的枯草命人拿下去烧成草木灰备用,白春笙亲自带着人撸下树叶,洗干净后,放在一个装了半盆水的木盆里反复搓揉,直到将树叶搓得只剩下脉络,盆里的水都变成了深绿色的黏稠液体之后,取一块麻布,将水里的杂质过滤掉,只剩下深绿色的汁液,然后将烧好的草木灰倒进去,慢慢搅拌均匀之后,那么一捆树叶,做好的半成品凉粉足足装了五个木盆,为了方便凉粉凝固,不能装得太满,一个木盆里装的汁液只能有十几厘米深,做好的半成品,让人拿麻绳吊起来,放到水井里,半天之后取出来,深绿色的汁液已经变成了透明状好像龟苓糕一样的凉粉豆腐了。
白春笙迫不及待地拿了竹刀,切了一大块下来,切成一指宽的片状后,放在碗里,加入剁碎的蒜泥和自己炸的辣椒油,一口下去,又辣又爽,天气热的时候来一碗,简直不能更开胃!
“哼!等老夫拿些叶子回去看看!”毛大夫听到白春笙得意洋洋地宣布今后要用这种凉粉豆腐代替黄连下火,知道自己的报复行动怕是要黄了,十分不甘地冷哼道,想了想,又不怀好意地指了指放在桌上还来不及撤下去的油泼辣子,“既是清凉下火之物,又岂能加辣椒呢?良药苦口啊王妃!”
顿了顿,又得意洋洋地指着桌上的蒜泥:“王妃素来脾胃弱,这蒜子辛辣,吃多了怕是对肠胃不好,王妃还是少用为妙。”
说着,得意洋洋地拿了白春笙特意留下来作为证据的几枝凉粉树的树叶扬长而去。
得意洋洋的样子,真的好像一只斗胜了的大公鸡!
白春笙气得半死,他要离家出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给吃蒜泥,不给吃油泼辣子,他还能活吗?!
正好他也打算去看看鱼街的修建进度,打探着某天毛先生带着徒弟进山采药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带着侍卫们离开了新城。
时间还早,他们一路赶路过去,到码头还能赶得上晚饭,驻军的厨子里面有一个做的爆浆鱼丸特别好吃,比他这个原创的手艺还好,只可惜他有个弟弟在驻军里面,那厨子舍不得离开弟弟,白春笙只能接受了他的请求,把他安排在码头给驻军做伙夫了。
真是暴殄天物!这般好手艺的厨子,若是能在他的食铺里做个大厨,一个月起码五两银子打底,比军营的伙夫高多了。
他们赶到码头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平静的海面渐起波澜,一轮落日缓缓坠入海中,画面美得好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一般。
陆盏见他没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吓了一大跳,听白春笙说自己只是闲来无事,想看看鱼街的建设进度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许多,恭敬地邀请白春笙先回营帐歇息一晚,等明日一早便陪他去鱼街看看。
陆盏知道白春笙喜欢吃他们军营那个傻厨子做的爆浆鱼丸,引着白春笙去营帐的路上,便让身边的侍卫赶紧去伙房,让那傻厨子今天晚上不用做别的了,赶紧做些王妃爱吃的菜送过来,因为王爷严令,不敢私下给王妃喝酒,怕他到时候酒后乱性非礼了将士们,到时候王爷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只能立刻命人去附近的村落买了土著们酿造的果饮来。
这种果饮其实就是轻度发酵后的果汁,本地出产一种长不大的野果子,酸涩难吃,不过,将果子摘下来,去掉果核,捣碎之后,加入一种海藻拧出来的汁液发酵两三日后,就会变成酸甜开胃的果饮,这种果饮喝多少都喝不醉,就是喝多了牙齿容易酸倒了。
没有毛大夫那个罹患更年期的老男人在耳边絮叨,白春笙这一顿饭吃的非常满足,有鲜美无比的爆浆鱼丸,有海边刚打捞上来的鱼虾螃蟹,还有酸甜开胃的果饮,吃饱喝足,陆盏还命人开了自己私宅刚做好没多久的浴池,烧了大半池子温水,让他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舒服得简直都不想回去了。
这还是他和猫爷成亲之后,难得的一次一个人的旅行,咳,虽然打着出差的旗号,但是,没有夫君和孩子在身边,这样一个人享受清净,倒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