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2 / 2)

至尊女相 恒河沙数 4058 字 16天前

“所以孤也不能无休止再拖下去。”凤紫泯“啪”的放下窗扇。回眸时带了几分决断后的轻松。“若是最近鲁老头儿能够赶回来。楼卿病情再好几分。就赶着将这件事情了结了吧……尘埃落定。孤也好静下心来处理朝廷上的事情。”

霁月知道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她听的。自然还是不敢接话。

皇帝陛下也止住了话题。伸了手由着霁月替他更衣。外面天色已经大明。整整一宿过去。皇帝陛下的神色却也不倦。且眉目间又明显较杨红筹离开时舒展了很多。霁月知道他是心中烦扰倾诉一番之后得到排解,也自暗暗快慰。

皇帝陛下换的是外出的袍。若照平时。此刻早已经过了要上朝的时分。可如今圣驾在外。朝会自然也免去。那只剩了一个人的“内阁”更是已经来过与皇帝通宵“理政”;这个没有嫔妃的皇帝其实应该是很闲的。至少不会连补眠的时间都没有……霁月待要说什么。到口边却又咽了回去。今日那场罚跪实在是印象深刻。让她知道她对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似乎还是并没有多么了解。

凤紫泯却注意到了这个寝宫女官的欲言又止。趁着心情不错。便笑道:“霁月。你知道韩昭侯和曹阿瞒杀近侍的故事么?孤向来欣赏你的。便是守本分这一项。”

说罢。也没有等她答话的意思。自顾走出去。外面自有内侍迎着跟上。

霁月看着皇帝陛下的背影,噤若寒蝉……果然,开始的那段罚跪是有原因的。

她因为是庶女的缘故,从小性格内向,素来深居绣阁,说是做着女红针线,其实日日与古籍和古籍伴,自然也懂不少典故。韩昭侯的故事,说的是杀段吧?这位战国时代的君主,曾因为典冠在他醉卧时为他加衣这么一件事,便加罪典衣,杀典冠;只因为:该负责为他加衣的是典衣,失职;不该为他加衣的典冠,越权。

而三国时曹操的故事,则不甚相同;曹操不喜旁人近身,便对人说自己梦中好杀人。一次睡觉时内侍为他加被,他却跃起杀人;醒来时故意装作不知,以此威慑众人。

可是,皇帝陛下提起这两段典故,到底是要说明什么呢?

原本是好好的,在她催促他休息的时候,陛下才开始生气的吧?是怪她太多事了么?逾矩?可是陛下从来不是太在乎这些规矩的人……宫里的那些宫女,为了争夺圣宠,什么手段不曾使出来过?若真是象韩昭侯待典冠那般,多少个脑袋便都已经掉下来了;何况,他明明也说了,她是最本分的,象今天这样的多嘴,其实少得可怜。

第四百二十四章 尘埃的落定

霁月愣愣站在寝殿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吱呀”一声响了,这才惊觉,连忙迎上去……虽然还是不很明白陛下的话,但典冠掌冠,典衣掌衣,她霁月负责的是陛下寝殿,这个时候早该唤人进来打扫,而不是愣愣的在这里发呆。

进来的,却是内常侍红栌公公。

“高霁月接旨。”大内总管红栌公公一如既往的鼻孔朝天,“皇上口谕,江东巡抚曹汝言护驾有功,政绩斐然,即日起擢升从一品兵部尚书,兼授武英殿大学士,直龙图阁,参预机务。其女高霁月温婉贤淑,升尚寝,赐五品,依旧在寝殿伺候。”

说罢,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看着霁月接旨谢恩的同时,用将将可以让她听到的声音骂了句:“狐媚子。”又道:“陛下问你,新任高大学士携家眷正在湖南侍驾,你有没有心思回家一聚?”

想不到会面对这般的恩赐和荣耀,霁月暗暗苦笑。红栌公公会有这样的态度,想必是以为她诱惑了君王,才连带着一家鸡犬升天吧?可他不想想若真如此,会有这样奇怪的封赏么?父亲升任一品大员,而女儿却封了女官尚寝,不属嫔妃品级……甚至,如果陛下真有心赐她一家团聚,何必专门来问?

“回陛下,奴婢得以伺候陛下身边,心下已足,再无他念。”霁月脸色煞白,这半天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原来陛下这番警示都是着落在这里了……高家荣耀如此,她还怎么敢与父母有些牵扯?陛下没有当面问她,是要她做个决断吧?

红栌公公却有些意外,又问她:“高尚寝,你可想好了,虽说你封了尚寝,又加了五品衔,在宫内女子中已是最高;但这样品秩还是不能让父母家人入宫探望的。”言下之意,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奴婢已经入宫,便不再是高家的人,自然也不需要与家里人再见。”

红栌公公便不再多言,冷道:“既如此,咱家一会儿着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四司女官前来拜见。”说罢转身离开……唯空中低低传来又一句满是嘲讽的言语:“小小五品有什么得意?无忧公主今儿也加了从一品……”

霁月退几步,跌坐在的上。陛下隆恩之后,专门迫她说出了“不再是高家人”这样的话,为的是什么,昭然若揭……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么?与天子分享秘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天子真心的怀念“曾与他无话不谈”吧?

早发现过身边若隐若现的影子,还有宫中众女对她的孤立……现在,他警告她不要僭越,甚至连父母的温情也要隔断她的么?那么,她,又会得到怎样的未来……

天的阳光并不如何明媚,天气也是闷热而潮湿的;然的大凤朝皇帝凤紫泯,脸上却是许久未见的神清气爽,连甬道边一丛御苑常见的牡丹都让他驻足观望了半天。

究其原因,自然是与杨红筹、霁月两个人的这一番交流,让皇帝陛下一段时间来阴灵的心境有了不小的改变。这其实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作为一名帝王,凤紫泯在楼铎的熏陶下成长迅速,权术之道早已炉火纯青。他明白自己需要在臣子面前时刻保持着神秘莫测,也知道这样长久的情感压抑会导致个人性格上的一些扭曲。因此自幼时登基时起,他便十分注意适时的将不良情绪宣泄一下,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某个人的面前……即使是用戏谑为掩盖,以怀为基调,即使是若即若离,又保证着掌握控制那人的底牌。

不过那个人在楼铎倒台之后便与他渐行渐远,又慢慢的展露锋芒以另一种姿态与他并驰,这才让他生出几分寂寞的意思来,巧合中另外寻找了情感宣泄的渠道……只是霁月这个姑娘,他对她绝没有对云裳的那种复杂情怀,与她的交流也更多的是他倾诉,她倾听;他不需要她给出更多的意见,更不希望她与外界有过多的牵扯。

如果可能,他会愿意将她变成他的笼中鸟,能够听他言语,却不能将他的言语生出更多变故来的笼中鸟。

当然,无论如何对一个人倾诉是比对一个鸟倾诉来得效果好的,他也有这个自信可以将“倾诉对象”控制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霁月这个姑娘根本不必要变成一只鸟。

可是从前的那位“共享秘密”的人呢?他愿不愿意将她变成一只鸟?

永远陪伴着他,听他言语,给他回应,温柔为他而啁啾的,美丽笼中鸟?

如果她的心,能够被他看得清楚的话。

凤紫泯这样决定着。

从前有过那么一次,他和云裳在一起谈论楼铎,讨论这位拥有倾国之富的那个披着天字号忠臣的大奸大佞,哪些作为是出自权谋,哪些,是权力衍生出的心理变态……那时他对云裳说,他会拥有这江山,会鼎立天的间,会利用权谋掌控天下,却也不会放弃,幸福。

一个正常人的幸福。

所以他会适当放松自己。会执着的不去利用“外戚”这个巩固皇权的常规途径。会在心中存一丝幻想—得一红颜知己,执手白头。

当然,作为帝王,任何的幻想。任何的奢望。都建立在“不危及江山社稷”的前提之下。就如他“大凤朝不复,后宫不立”的誓言。如果真的遇到需要。他也会顺水推舟。借朝臣之求。为自己添上几个无关痛痒的嫔妃。来稳固朝纲。或是鼓励将士用命。

而他梦想中执手一生的伴侣。则该是善解人意的。以一种默默的支持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他操劳时添一盏香茶。在他疲累时温柔的倾听。

如他对霁月描述时说过的。他本没有想过云裳—即使两个人的相处多有暧昧。而他面对她的时候也多有情动。

原因不过是:云裳过于聪明和狡狯。若真是个男子。他绝不敢放心将帝王的真情交付到这样一个人手中;变数太多。他不敢用江山来冒这个险。

也同时是因为这个女子变得越来越不能被他所……掌握,和少时曾经见过的那个文静的女童,相去甚远。

可偏偏的,她楼云裳是个女子,还偏偏是个生的极其美貌妖娆的极品女子。这些日子心心念念。就是在想着这种可能……若她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一二,那么那些担心便都不存在了吧?虽说历史上也有以女子之身而摄政专权。终而篡夺江山的先例。但……他还是自信的。亲政以来他能够防范得了内阁制中最易擅权的宦官。就能够坚守住“后宫不得参政”的古训。

试想,与那些烦人的政务权术剥离开来的云裳,专为他一个人而温柔妩媚的云裳,与他携手看尽朝霞夕阳,品遍秋月春花……忽然觉得,如果是云裳,他的确会心甘情愿为之放弃后宫,就算是满朝文武相逼,他也会守住这样一片心意……

皇帝陛下就是这样对着那一丛娇艳欲滴的牡丹出了神,剑眉浅舒,薄唇微抿,带一抹淡淡笑痕。

好像那满眼的牡丹就是她那张笑靥一般无二。

这样的时刻是没有人会来打扰他的,即使外面已然为他所颁布的政令乱成一片。今晨从寝殿出来,他便接连传下几道旨意,并起身前往云裳暂时的居所……而他身后一百羽林禁卫军立即将这个小小的院落团团围住,其杀气之腾腾,足以将任何胆敢对上谕不满,妄图叩见圣颜提出异议者拒之门外。

他所颁布的三道政令,主要是关于人事的调动。

其一,大封武将,恩赏衔爵……陆慎等军马都督皆加上将军,赐宅邸奴婢,一应待遇如同级文官;其二,擢云裳从一品,正式接掌工部;其三,命曹汝言为兵部尚书,进驻内阁。

这样的命令一出,便是等于正式提升了武将的位,排布了内阁座次……尤其是曹汝言兵部尚书职位的任命,直接分权于那统领着兵、刑二部的老学士大人们,终于表明了皇帝陛下对太傅大人请辞一事的态度……从此老学士大人的首辅的位,已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