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2 / 2)

阴阳录:虺眼 江燃 2421 字 20天前

☆、长驱火(05)[捉小虫]

吴伟江给人的感觉, 跟照片上有些不一样。

这是危素见到他时的第一想法。

当然,这不是指吴伟江的外表有什么问题, 他的长相还是一个典型的老帅哥, 身材高大壮实,看上去安稳可靠, 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吴伟江的气质, 他在言谈举止之中,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匪气。

匪气这东西很难形容, 大概就是豪爽,又掺着点彪悍, 举手抬足之间带着点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意味。

危素忍不住有点担心了, 找这么个人来, 他做事会不会鲁莽?

叶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也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吴伟江。

当车子驶进乌兰布统草原的边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星辰疏朗, 躲在白纱一般的云层后面。

危素向车窗外望去,借着车头大灯打出来的光,看见左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季节临近深秋,草都已经枯黄了,轮胎碾过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少许蛩虫濒死的低鸣;右边则是黑压压的一片小树林, 叶子掉落得七七八八,枝桠朝天指着,就像十指如钩的鬼爪,树林深处传来乌鸦凄厉的叫声,透出一派寒意。

谢大庄和谢凭的车就跟在他们这辆车身后,不远不近。

叶雉看向驾驶座上的吴伟江,就跟平常拉家常似的,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吴哥是哪里人?”

“辽宁。”吴伟江扫了他一眼,“来赤峰也快十年了。”

“快十年?那可挺长时间了,一直都干这行?”叶雉继续问。

“刚到这儿来的时候什么没干过,后来摸熟了路子,才发现当向导好啊,可以带游客,还可以带……”他嘴角上扯,笑得颇有深意,“像你们这样儿的。”

“怕是不止带带路这么简单吧。”叶雉也跟着笑,把背往椅子上一靠,翘着腿优哉游哉地说,“灰八爷您平日里掘地倒斗,地鼠地龙可过手不少了,水头是走耗子还走行子?”

危素本来在后座竖着耳朵听得认真,此刻顿时一头雾水,咋回事儿,叶雉说的是人话吗这是?这人怕不是中邪了吧,可哪个邪祟敢上他的身?

她全程只听懂了“倒斗”这俩字儿,很多人都晓得的,这就是盗墓的意思,难不成,吴伟江跟盗墓有什么关系?

吴伟江眸子里精光一闪,“原来是并肩子,倒是我有眼不识珠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不小心露出来的摸金符,伸手把它塞回了衣领子里。

“您误会了,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我是做不来的,”叶雉连忙摆手,“我也就是懂几句黑话,献丑了。”

说着,车子到了目的地,吴伟江刹车熄火,然后伸手用力拍了拍叶雉的肩膀,“你这朋友我交了,咱俩迟些把酒喝起来再聊。”

下车之后,不远处就是一片蒙古包,吴伟江走在前面带路,危素跟在叶雉身后,拿手肘捅他,“你刚才说的都什么啊?”

“一些盗墓行当里的黑话,灰八爷就是对盗墓贼的称呼,各个地方不一样,北方叫灰八爷,南方叫土夫子。”叶雉垂着眼看危素,很有耐心地给她一一解释,“地鼠就是金子,地龙是银子,水头是指盗出来的随葬品,东西出手给老外叫走耗子,放到古玩行出手,就叫走行子。”

“这么有讲究!”危素听得眼睛都直了,“那——他管你叫并肩子,又是什么个意思?”

“这仨字是兄弟的意思,他以为我是同道中人来着。”叶雉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是东北匪帮的黑话,所以这人身份背景绝对不一般。”

“连黑话你也懂这么多,”危素咋舌,“叶雉,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叶雉认真思考了下,竖起一根指头,严肃地回答道,“我不会吃香菜。”

危素:“……”

这人脑回路太清奇,她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谁问你这个了!”

这一脚踹得情真意切,叶雉先是吃痛,接着便朗声大笑起来,伸手去揉她的脑袋,“造反了你,还敢动手打人?”

谢凭走在后边儿,就那么眼睁睁地瞧着前面俩人打情骂俏动手动脚的,整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谢大庄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别开了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外头风大,走快些!”吴伟江吆喝了一声,带着身后的几人走进了一个大蒙古包,差点跟里面正要走出来的男人撞个满怀。

那男人满脸的大胡子,头戴一顶毡帽,穿着厚实的长袍,脚上蹬一双长靴,典型的蒙古族牧民打扮,他看着吴伟江,说,“老子正想去接你呢!”

吴伟江笑了起来,两人用力地拍着彼此的肩膀,看起来平时关系应该很好。

他指着那男人,对众人介绍道,“我的好朋友,乌兰夫!今晚大家在他这儿借宿一晚,明早再出发。”

危素点了点头,踏进里面,身子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她打量四周,蒙古包大多是圆形的,无棱无角,只有一层,这一顶也不例外。里头很宽敞,西面是男人的物品,东面摆着女人的东西,旁边还供奉了佛像。

“蒙古的冬天特别冷,这儿有句谚语,叫‘三九的严寒,冻裂三岁牛的犄角’,现在虽然是秋天,寒劲也还是不容小觑。”吴伟江一边摘下手套,一边示意危素等人围着火盆子坐下,“幸好有蒙古包这种伟大发明,冬暖夏凉,所以这儿的冬天啊,能冻坏牛羊,但很少听说冻坏人的。”

乌兰夫的妻子端着马奶酒走了过来,“咱们包里都升了火,加上牧区里有的是牛羊粪,只要火一生起来,立刻暖和了,哪里会冷嘛?”

危素看了她一眼,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眼眸里倒映着点点火光,脸上两坨酡红有点惹人注目,但显得她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危素接过马奶酒,道了声谢,喝了一口,味道又冲又腥膻,脸一下子皱了起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她偷偷抬起眼看了看叶雉,还有谢凭、谢大庄,他们倒厉害,喝了之后全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喝得惯,还是成功压制住了反胃的感觉。

乌兰夫轻轻一笑,对自己的妻子唤道,“萨仁!小姑娘喝不惯口,你给她换成奶茶吧,一会儿可以把羊肉端上来了。”

危素点了点头,“谢谢。”

都说蒙古人爽朗好客,看来是真的。

羊肉端上来的时候,满满当当地盛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嫩黄透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危素看得食指大动,只是这些羊肉都是整坨整块的,叫人无从下手。

接着,萨仁又端来了奶茶、炒米,还有牛肉干、奶豆腐和蒙古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