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乔兮长得像，想了想小版的乔兮，乔明端就道：“嗯，看。”

乔兮从沙发上起身，又点开了房间里的壁灯，把灯光调得半亮，跑去床上，将手机拿给乔明端看。

乔明端揭开被子让他坐进去：“过来坐，别冷到了。”

乔兮不喜欢家里太干，房间里暖气开得并不是特别高，他想了想，就坐到了乔明端的旁边去，和他一起看手机里的照片。

手机里的照片都是他随手拍的，里面也有其他照片，但大多是幺幺的照片，连幺幺才几个月大的时候的照片都有。

乔明端虽然对幺幺有点兴趣，却也经不住一下子看几百张照片，但一向吝啬说话的乔兮，介绍起弟弟来特别有精神，每张照片，他都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要对乔明端介绍一遍。

幺幺的确长得很像乔兮，从出生到如今四岁，一直非常可爱。

但乔明端不是母爱泛滥的女人，并不想听他滔滔不绝地晒弟弟，就打断他说：“你这里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乔兮想了想：“相册里有一些，你要看吗？”

乔明端礼貌地说：“行。你还说你有光头照，也拿来我看看吧。”

乔兮下床去找相册，纠正他：“没有完全光，还是有一层头发的。”

他从抽屉里翻出了很大几本相册抱到床上去，两人坐在床上翻起相册来。

乔明端翻第一本，一下子就愣了：“喂喂，你看，这是爷爷奶奶，这是我，这是你。”

乔兮看过去，发现是很古的照片了，爷爷奶奶都还在，乔明端最多三四岁，把只有两岁多的乔兮抱着，说抱有点勉强，实则是把他箍在胳膊里拖在地上，乔兮一脸生无可恋要哭的表情。

乔兮道：“你看看你，都不好好抱着我！”

乔明端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相册里不只是有乔兮一家人的照片，还有整个家族的一些照片。

老辈还在，父母辈还年轻，两人翻得颇为感概。

那种家族血脉带来的凝聚力和家族荣誉感，在两人的心间翻涌。

等看到他们长大一些的照片了，里面有乔明端高中时候带着乔兮滑冰的照片，乔兮根本不记得跟着乔明端学过滑冰，乔明端看了照片才记起来，说：“你滑得不好，又没有毅力，摔了两跤就不愿意滑了，一言不发就提着冰鞋走了，我觉得你真没意思，就没去追你。”

乔兮感觉很糗，说：“我不记得了。现在依然不会滑冰。”

乔明端道：“你真是没毅力。要是你多坚持一阵，也就学会了。”

乔兮很不忿：“我又不喜欢滑冰，何必为了不喜欢的事摔跤，还浪费时间。”

乔明端看着他叹道：“你是老二，没有压力，才能任性说这种话。你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吗？”

乔兮想了想，除了从小跟着父母耳濡目染学的投资赚钱的本事，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了，他于是沉默着当自己是一面背景墙。

乔明端道：“看看，你这人，就是不能吃苦。”

他把手伸出来给乔兮看，又握了握乔兮的手，他的手上全是茧子，磨得乔兮的手生疼。

乔明端道：“射击，打球，练琴，游泳，滑冰，滑雪，登山，搏击……飞行执照，经济数学双学士，经济硕博，从政，建立自己的圈子……乔兮，这些都是我必须要做的。作为乔家子孙，没有办法不对它付出。”

乔兮垂着眼皮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您辛苦了吗？

乔明端又道：“其实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你是我的弟弟，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这比什么都可靠。”

乔兮看着他，道：“能为家里出力，我自然是愿意出力的。不过，我个人能力有限，也只能做能力以内的事。”

乔明端道：“你不差，我相信你。以后我们要经常联系。”

乔兮点了一下头，想到他妈的事，就趁热打铁说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乔明端挑了一下眉。

乔明端是聪明人，比起拐弯抹角求他，不如直接求他。

“就是姑姑和我妈之间有些矛盾，要是可以，你帮我在姑姑跟前求个情，说我妈也不容易，大家就好好相处吧。”乔兮恳求道。

乔明端听完，一时却没什么表示，乔兮只好问：“怎么了，这个很为难吗？”

乔明端说：“不算难事，只是，你知道家里为什么不喜欢二婶吗？”

乔兮道：“她一直没把自己当乔家人。”

乔明端点头，“对。所以家里大家认为她吃里扒外，还在二叔病重时和其他男人有关系，这是没有办法忍的事。最让人厌恶的不是敌人，是叛徒。”

乔兮愣了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第十三章

乔明端看乔兮沉着脸陷入了沉思，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二叔死后，家里就和二婶没有了联系，但乔家是有涵养的人家，毕竟她和二叔一日夫妻百日恩，家里并不至于针对她。你来找我帮这个忙，我怎么好去对四姑讲，一讲，倒有二婶在背后不满四姑之嫌，到时候反而矛盾更大。”

乔兮不至于被乔明端说这一席话就真全信了，他这位大哥，看着温和正直，脑子里的主意却是一波一波的，他乔兮可不是他的对手。

乔兮垂着头开始叙述起家里的事：“我自从出生，爸就忙公司的事情，总在外面，一年到头也不会在家几天，加上他又死得早，说起来，我对我爸并不了解。但是我妈，我至少和她相处得更多一些，她对家庭的付出，无论如何比我爸更多。我妈本就好强，是实干派，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不可能依附于其他人生活。据她说，她上学的时候和我爸就是竞争对手，她那时候是学院里最耀眼的存在，追求她的人非常多，她的那些老同学，现在大多身家不凡，同乔家不相上下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这些事大哥你也是知道的，要是她当年不是嫁给我爸，她的生活说不定会更好一些。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当时就签了合作生活的协议，两人各做自己的事不互相干涉，只一起养育孩子而已。说起来，我觉得我爸根本没有养育我，除了给我留了一些遗产，我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他也不清楚我喜欢吃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对对方都没有了解。我爸的一生并没有为我妈和我这个小家庭付出太多，基本上都在为我们乔家这个大家庭的事业打拼。这样说起来，我们乔家又有什么权利责怪我妈。我妈是个人，压力那么大，也会有感情诉求。我爸至少有这么多兄弟姊妹，我妈她就只一个人。也许乔家可以说她是叛徒，但我不能这么说。”

乔明端看着乔兮，一时没有回应，房间里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摩挲着手里的相册道：“从不同角度看事情，总会有不同的判断。但我没有办法做到长他人志气。但你对二婶有这分孝心，也是应该。”

乔兮抬头对上他的眼：“但你这不长他人志气，是不是太狭隘了！和我妈化解矛盾，也是一种化敌为友的方法，多一个朋友不好吗？再说，我妈对我们乔家可没有什么敌意，之前我爸的遗产，她一分没要。她和我爸在一起几十年，她一直在为家里付出，曾经并不是没对我爸关心照顾。她和蒋叔在一起，也是我上大学她和我爸完全分居之后的事。而在这之前，我不信我爸没有红颜知己，他被检查出胰腺癌住在医院后，在医院里照顾他的那个女人，我才不信是护工，连我都忍不了这种事，却让我妈在这时候去和他的外室共处，我妈才不可能忍得了。虽然死者为大，但大家也太双标了。”

乔明端看他说得激动，叹了口气：“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讲，我能稍稍理解你，但这些话，你不能在四姑面前这么讲。几十年的矛盾，不是靠理智和道理可以化解的。你越有道理，四姑就越不想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