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情况,好比众目睽睽,那把银亮的刀身分离果皮,再切下一小片,居然递去了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嘴边。
赵嫤专注于工作,眼睛盯着笔记本,心无旁骛,旁边人递来的苹果,被她自然的张口接下。
霎时,安静下来。
察觉不对劲,赵嫤速即抬头,发现不管是萧泽,还是其他人,全都直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嘴巴里残留着苹果的清甜味,她低头将视线放在屏幕上,抿唇咽下口水。
与她同时,宋迢切苹果的动作一顿,目光疑惑的向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萧泽脸上。
萧泽处变不惊的继续解说,他知道赵嫤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岳凯没说她走的是哪道门,他更没有兴趣打听,无非就是哪位高管的情人,或者亲戚之类的角色。
压根没想过,她会跟宋迢扯上关系,而且是明眼人能看出来的,那种关系。
几小时的会议开下来,一个个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实则风靡云涌,无一不在揣测着,宋迢把自己的情人放在设计部,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候,有人顿然记起,之前就是她投诉的小宋总。该不会是兄弟闹翻,想拔除弟弟的势力,借着投诉这事儿的后续,看看有谁急着跳出来向宋茂表忠心,又有谁蹦跶的最起劲。
晚上自然是宋迢做东,请他们留下吃饭,这就像惯例般,所有人在会客厅里聊些时事,等待开宴。也有胆子大的人,借故缺席,其实宋迢并不介意,多一个人少一份粮,形式上的饭局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大概在七点左右,陈叔模样稳当的进来,请大家前去餐厅用餐。
佣人阿姨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的人三两结队,低声客套着。
赵嫤将要走过陈叔身前的时候,他音量适中的说道,“太太,今晚的青口是当季活贝,蒜蓉和白酒煮的都有,一定合您的胃口。”
听见那一声「太太」,众人当即定在原地,目光或惊愕或复杂的,统统向赵嫤投去,而她吸着一口气,睁圆眼睛注视着陈叔。
虽然宋迢不免也有些讶异,但是他回神的快,好笑地问道,“怎么都站着不动了?”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相互客气的请着去往餐厅。
赵嫤压声说道,“陈叔你可真会挑时机。”
陈叔煞有其事的扬眉,“哦,是吗?”
餐厅里的长桌,落在点缀着古铜的天然大理石地上,室外的天空已呈现靛蓝色,衬托精美华贵的吊灯盘踞上空,也许是用来宴客,因此视线所及之处,均是弥漫着恢弘气韵。
这顿酒席赵嫤吃的不畅快,因为这群人不聊自己的事,逮着她一顿狠夸,天上有地下无的,她既没那么多词回应,又碍着她吃饭,不回应吧,显得她没礼貌。
反观宋迢若无其事的剥了几只虾,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再把盛着虾仁的碗,搁在她眼前。
这一幕看在眼里,他们就更来劲了,尤其是那位张总监,似乎有意把话题引去她的家世背景上。
宋迢觉出些味道来,正要开口,就听身边的女人,声音带着娇俏的笑意,“张总监这么好奇,是想给我介绍对象?”
一句话堵得一桌人没顾上呼吸。
宋迢忍笑,顺势抬眉质疑的看着他,张总慌张的打起马虎眼,把这话题给揭了过去。
推杯换盏的酒席结束,已经将至深夜。
越是靠近别墅的大门,就越能感受到夏末的灼热,赵嫤喝多了点红酒,脸颊悄悄染上绯色,被宋迢揽住肩膀,送走这些乱献殷勤的人。
没过多久,赵嫤趴在茶室里的沙发上,望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纳闷的问道,“为什么他们把我夸得那么可怕,好像我拔几根头发都能治病一样?”
那些人精在想什么,宋迢岂会不知道,他淡笑着反问道,“你听着不开心吗?”
“我长的漂亮是事实,过多的吹捧只会适得其反。”
她这话说的无比认真,惹得宋迢不禁笑出来。
赵嫤戳着他的肩,“你笑什么?”
宋迢仍是低眸笑着,一边还摇头。
她不乐意的瞪眼道,“是谁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总在我耳边说我很美,还说恨不得把我弄死在床上?”
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
赵嫤一愣,回头就看见敲门的佣人阿姨,手里端着一杯茶,应该是听见了她刚刚的话,表情有些难以言说。
阿姨进来放下茶杯,脚步匆匆的离开,隐约感觉她在憋笑。
赵嫤使劲一闭眼,干脆把脸埋进沙发扶手里。
宋迢偏头看着她,“知道羞啊?”
见她没反应,即刻拉起她的胳膊,他将茶杯递过去,说着,“解酒的,喝了。”
赵嫤接过茶杯吹了吹,抿了一下,就将它捧在手里,站起来,好奇的走向一面柜墙。
因为那里面摆着一幅字,写着「艺花可以邀蝶,累石可以邀云,栽松可以邀风,贮水可以邀萍,筑台可以邀月,种蕉可以邀雨,植柳可以邀蝉。」
“幽梦影?”她脱口而出。
柜门上的玻璃映出他的轮廓,赵嫤不用回头,也能感觉他在身后,于是说道,“我也很喜欢这本书。”
“这字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对它其中的一句,比较有同感。”
“哪一句?”
他嗓音过分磁性的说,“美人之姿态。”
几乎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她接着回忆起后半句是,皆无可名状,无可执著,真足以摄召魂梦,颠倒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