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不觉得自己会对这样一位荤素不忌的妖冶女子动心。
但夏纤络出奇诡异的手段、屡屡借机投怀送抱的行径,教他啼笑皆非之余,又忍不住多留意她。
接触久了,他才明白,这位皇家郡主也曾饱读诗书、优雅得体,也曾天真浪漫、心怀美梦。
一场破碎的婚姻,使她在空虚中变得狂肆靡乱。
夜夜笙歌、放纵风流后,她独自舔舐伤痕未愈的心,倔强地不让眼泪掉落。
他的“留意”,慢慢转化为“在意”。
若非夏纤络那回亲了他,要求他用“宝剑”贴身保护,且往下直接“拔剑”,闹得他忍无可忍……他大概会努力置身事外,默默相守。
干柴碰上烈火,压抑多年的他撞上她这位风月场上的老手,自那以后成双捉对,朝暮行乐。
当他极力避免令她有孕,她却宣称,早服食过药物,百无禁忌。
夏纤络为他遣散了后院大帮男男女女。
尽管,她本就没有对外表现的放肆,有时是为装模作样,有时纯属欣赏旁观。
寻获久违的温暖,姚廷玉真心想过,不计较名份,与她安守一时得一时。
好梦没做几日,人便醒了。
*****
孤灯摇曳下,一对青年男女奉命纠缠完毕,蜷缩在阁子的地毯上相拥而眠。
而早无观赏兴致的夏纤络,慵懒靠在雕花紫檀卧榻前,手里抱着一枚银色头盔,双目紧闭,泪痕已干。
确认阁内再无动静,姚廷玉掀窗跃入,轻手轻脚行至她跟前。
无名无份,她无须替他做任何悼念之举,仍旧珠饰满头、裙裳华美。
但她所抱的头盔,是他的。
因他怕被雁族人认出,特意在头盔前多加了一道纱网,以遮盖真容。
世人皆以为,此举是不愿别人过多关注其俊美容貌,似乎连夏纤络也这么想。
姚廷玉目睹一贯要强的郡主,因他之死而哭花了妆,于心不忍,弯下腰抱她上榻,并扯过织锦薄衾,轻轻盖在她身上。
夏纤络手脚冰凉,睡得深沉,丝毫未察觉。
叹息徘徊于姚廷玉心底,经久不歇。
——他和她都是大骗子。
他悄然拔下她鬟髻边的一朵宝石珠花,顺手放入怀内,凝望她妩媚面容,揭下蒙面布,低头凑到她脸颊一吻。
不宣泄,不霸道,不炙烈……有史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兴许是最后一次。
他不晓得她睡醒后是否会忘了他,也不确定腹中胎儿能不能平安诞下,唯求自身体内的冰莲效力已尽,别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狠下心抽身离去,绕过重重守卫,他迅速飞掠至院墙。
曾由他亲力亲为守护两载的大宅院,在他脚下如无人之境。
轻巧翻越墙头,他取回留存在茂密大树上的包裹,正欲从窄巷中撤离,忽闻身后传来极隐约的轻喘……竟是狼犬类的呼吸声!
如水月色浸润下,五条黑白双色大犬如闪电般直扑而上!
他的计策……被识破了?
姚廷玉两下腾跃至半空,踏墙头而发足狂奔。
闪避后方破空飞来的暗器,他暗呼不妙。
为掩糊弄探花狼的鼻子放了不少血,且用惯了的小型连弩,被他弃在假死现场!
以手兜住飞梭、梅花镖等带毒暗器,他凭借紧追不舍的声响判断来者人数、武功强弱,待搜集到一定数量的暗器,他于翻腾之际甩出!
只听得“啊啊啊”数声,围捕他的七八人中倒下三人,但余人有所防备,再偷袭将难上加难。
姚廷玉在京城相熟者不多,如今不论向谁求援,皆会连累他人。
一咬牙,他人似锐箭窜向城北,东绕西拐借巷道躲藏。
得想法子,除尽这批歹人和畜生。
否则……他和徐探微夫妇,将后患无穷。
当杀手与探花狼循迹而近,他眉宇冷冽,清若冬湖,身姿如黑雁凌云,夺取寒刃,俯身劈下。
弯刀挑起寒霜,割裂夜色,排天而下。
当姚廷玉连毙七人和四条猛犬,正以弯刀与敌纠缠之际,一条探花狼飞扑而上!
他手起掌落,意欲用掌力拍碎狗头,忽觉手心一痛,随后痛觉立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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