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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余年前,雁族一位年轻将军征战四方,从雪谷里发掘了晶莹剔透的冰莲。因花儿美丽,且能结出带珍珠光泽的籽,他挖了一批回家。后发觉府上一窝黑白色幼犬啃食冰莲后睡了好几天,突然停止长大,身体却无异常……
“那位将军好奇,自己偷偷尝试过两片花瓣,果然混混沉沉睡了两日,随后维持容颜体魄十数载,眼看妻儿老去,他纹丝没变化,不得不依靠化妆来掩饰。
“而那三条幼犬同样依然是小奶狗模样,直到二十年后,才得以长大、繁衍后代。因冰莲花期不长,凋零后结成的种子深埋冰土,只生根不出叶,三十五年到四十年间才开一次花,导致这个惊人秘密在多年后才被发现。
“将军返回雪谷,冰莲因雪崩、动物啃食等原因,不复存在;而他府上仅有的冰莲也因种植不当、保存不良,数十年后只开出十朵。他们一家四口皆吃了第二批,保持相貌约二十年左右……”
徐赫禁不住发问:“姚统领,缘何冰莲的功效时长时短?”
姚廷玉苦笑:“这和花在土内孕育的年份、大小、花瓣数、食后的体温相关……最初,无人知晓此间奥秘。将军一家因经年不老,终究被王族人发觉端倪,遭到严刑拷打审问后,被迫献出全部冰莲。
“自那以后,冰莲成了王族独有的珍物,代代相传,有三任雁族王食过冰莲,但死于天灾人祸。冰莲本应生活在宁静山谷内,在王宫内院存活越来越少。
“而将军家无意间啃食冰莲的幼犬后代,因天生对冰莲气息尤为敏感,全数由王族饲养繁衍,鼎盛时期多大上百只,用于冰天雪地搜寻冰莲踪迹,确有寻获纪录,因此赐名为‘探花狼’。
“扈云樨为公主时,以十六岁之姿随父王同食,继位后十分低调。因她享受了整整三十六年的青春,期间休过一任王夫,后只与数名男侍欢好,待男侍色衰,将其活埋,年复一年……
“我在她吃食冰莲后的三十三年被选拔入宫,其时她已年近五十,仍是少女容色。我年少无知,后怕死得太惨,极力讨她欢心……”
徐赫暗笑:“因此,你独得女王恩宠,获赐冰莲?”
姚廷玉无奈:“嗯,她先后与王夫、男侍诞下儿女,可大多活不长,唯一存活者身体孱弱多病。医官根据先王和先王后们的经验得出结论,若要诞下身体强壮的子嗣,须男女双方都吃冰莲。”
“为留住我的容貌体魄,扈云樨决定与我共享冰莲,且在事成后册封我为王夫。千防万防,灭了好几队闻讯争夺者,终于熬到冰莲长出花蕾。
“那年只剩三个花苞,根据惯例,将先开的两朵授粉,以留存珍贵种子。她命我服用最小那朵,自己则等待尚未盛开的最大那朵,并与我约定,互相守护对方。
“因冰莲需在体温冷凉时才能发挥最大功效,她将我埋在雪堆内……在我昏迷期间寸步不离守护。然而就在那三日三夜中,有人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另外两朵冰莲偷走!”
徐赫对应阮老爷子的暗示、外界传闻等,猜出确为北冽国那位亲王所为。
姚廷玉言语间流露淡淡轻蔑:“扈云樨大发雷霆,下令全境搜捕,不放过任何疑似之人!更扬言,万一来不及,被人抢先吞食,她必吸干那人的血,用尽所有残忍手段,将其折磨致死。
“我奉命带人循迹追赶,赶至与北冽交界处,只挖寻到那人尸首,从其扳指断定是大宣、北冽或南国皇族人身份。因事发地恰好位于两国边境,没了冰莲和冰莲籽,死无对证,没法宣称此为窃贼,更不敢宣扬己方杀了皇族,免得惹来三国其中一方势力的打压。
“早于我出动的族人因雪崩而死,雪域茫茫,连谈花狼也难寻枯萎冰莲及种子的下落。阴错阳差,我变成唯一服食冰莲者。
“想起扈云樨几十年来对王夫和男侍们的恩断义绝后的无情狠毒,我心有余悸,唯恐回到她身边,被沦为她吸血泄愤的对象,遂连夜杀死随行的五条探花狼,火速潜逃,隐形埋名,四处躲藏。”
阮时意咂舌:“原来如此!”
难怪他对探花狼、冰莲属性、雁族秘辛等不为人知的细节了如指掌!
将军因得冰莲而延年益寿,最终家破人亡;雁族王族贪得无厌,心狠手辣,多半无善果;姚廷玉获女王恩宠,在生死攸关之时背信弃义;盗花亲王为复辟宋宣而命丧冰火瀑布前,硬生生把冰莲花和冰莲籽拱手赠予徐赫。
徐赫全不知情,为讨好孕中爱妻,命仆从快马加鞭,捎回类似珍珠的种子;自己想法子以冰车护送,以致引来连串祸患,白白耽误三十五载工夫;却在冥冥之中扭转了妻子的命运,换来弥补过失、厮守终生的机会。
此间功过是非,恩恩怨怨,该如何算计?
念及此处,阮时意深觉庆幸,忍不住问:“姚统领,你说……服用冰莲后,会睡三天左右?那……有没有一睡不起的可能?”
“按理说不会,”姚廷玉皱眉,转而打量徐赫,“探微先生睡了多久?”
徐赫尴尬:“我路过捡到花儿,饥寒交迫下整棵吞了,一觉睡醒来,孙女都成婚了。”
姚廷玉笑道:“冰莲本就难吃,根带毒,磨成粉后,可用于制作麻痹药物,你没死已算万幸。”
顿了顿,他端详阮时意:“那太夫人食用新一批冰莲,且连续吃了好几朵?毕竟我在京城这两年,数次与你擦肩,真没想过你会返老还童。”
阮时意表情复杂:“我压根儿没见过此花。孙女出嫁当夜,我自知大限将至,才取出‘亡夫’遗赠的珍珠压舌。偏生我有咳喘之病,不小心吞进腹中,没多久便失去意识。约莫也是三天左右,醒来后恢复成三十余岁的仪容,再睡一宿,成这模样了。”
“冰莲籽竟有此神效!怕是连雁族王族人也未必知情。这么说……你俩一开始不晓得是何物?”
阮时意点头:“的确如此,他误打误撞,我只当是褪色老珠。加上我那会儿被下了慢性毒,表面看为病逝,子孙没多想,按照正常程序小殓。听你一说,我倒记起某个细节。
“正好春末,天气渐热,家人怕我的遗体等不到女儿和外孙女远道而来见最后一面,曾在棺材旁边置了不少冰鉴……若非各类巧合,我早就化为冤死无人知的一堆枯骨。”
徐赫闻言,眸光怜爱,悄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姚廷玉又道:“过去那些年,我踏遍天下,勤练武功,提心吊胆,既怕被扈云樨找到,又担心当地人察觉我不老之秘,每个地方只敢停留三到五年。
“期间……我无真朋友,没敢动心,没敢留情,如行尸走肉,了无生趣,又总想等到冰莲失效,谋一线生机。
“直至大前年,碰巧救出游的纤络,她盛情留我在侧,说需要我的保护。我估算期限临近,我将像正常人一样,年年月月老去,遂冒险随她来大宣京城,想着遮盖面目,大隐隐于市,就此安度余生……”
姚廷玉深邃眼光定定注视愈发透亮的象眼窗格,如从中窥见大千世界、无垠人生。
他由懵懂少年郎,成长为披着青年皮囊的沧桑老者,即使享用天下奇珍,却无分毫幸福美满。
良久,他语气骤然凝聚清寒。
“只可惜,扈云樨来了。”
“什、什么?”徐赫与阮时意齐声惊问。
姚廷玉平静望着二人,重复并加以解释。
”雁族女王,亲临大宣,就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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