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徐明礼嗫嗫嚅嚅,心虚得不敢再看她一眼。

可关于她的梦, 愈发变本加厉。

盛夏的某一日, 母亲和于嬷嬷带上二弟去城外办事, 妹妹明初如常到蓝家玩耍, 剩徐明礼乖乖在书房读书。

书童不知所踪之际,慕秋笑眯眯碰来一碗参茶。

徐明礼讶于她未随母亲左右,她则笑说晨起不适,得以留在家中歇息。

依稀记得那日,慕秋说想学认字,代替书僮陪伴。

徐明礼喝着参茶,瞥见她衣裳单薄、雪肤如凝,鼻血毫无征兆地溅落于前襟。

慕秋温柔替他擦拭、更衣,不知怎的,他便坠入她异常柔软的眼波中……事情发生了。

头一回,徐明礼紧张万分,手忙脚乱,记忆中有过某种短暂且神秘的快慰,草草了结。

他慌了神,深知触犯徐家大忌,既想去母亲面前认错,看如何安置这名丫鬟,又恐真伤透了她的心。

母亲在家道中落后独力撑起徐家,他作为长子,理应以身作则,而非终日怀藏不该有的念想。

慕秋似乎看出他的为难,说自己亲目看着他出落成英俊少年,心生爱慕,情不自禁,请他不必内疚,也无须向夫人禀报。

此后,她果然对此只字不提,除了私下撞见时,脸上带有淡淡羞涩。

一个月后,慕秋再次于家中无人时前来。

徐明礼虽食髓知味,却不敢擅动,最终被从外赶回来的阮时意发觉端倪。

徐明礼垂泪跪于母亲跟前招认过失,恳求原谅;而慕秋则口出惊人之语,声称已怀有身孕。

其时,府上有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府医,诊视后称慕秋已有孕一月。

阮时意素来心慈手软,自然不可能向怀着自家骨肉的弱女子下毒手。

她把慕秋单独软禁在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内,安排照顾起居饮食的丫鬟,但不允许其外出。

徐家世代从军,祖训明文规定,不容许子孙踏足青楼,拈花惹草,不允许有姬人、通房丫鬟等,除非嫡妻七年无所出,否则不得纳妾。

徐明礼因此被撵至北山祖坟前思过。

五日后,他满怀歉疚回府,被阮时意郑重告知,没有孩子这回事,一切全是骗局,慕秋已被她逐出徐府,此事休得再提;且徐家已和周家正式定下婚约,只等他年满十六便成婚;在此期间,他必须专心读书,不可再生枝节。

平心而论,徐明礼对慕秋的情谊起于熟悉和亲切,因抵受不了诱惑而失陷。

听闻慕秋受驱逐,他只道是母亲为保住他的婚约,用药打掉了未成形的胎儿。

他日夜难安,悔不当初,自责无力改变,只能遵从阮时意的意愿,没再过问。

然则过了数月,他辗转听人言,慕秋离京南下,小腹微隆,应是真的有孕在身。

他未亲眼目睹那一幕。

但那成了他年少时翻来覆去的噩梦,直至后来娶了妻子周氏,诞下徐晟、徐媛,在日复一日的恩爱甜蜜中慢慢解开心结。

他兢兢业业,忠于职守,位极人臣。

往事烂在心底,没人再当回事。

可随着那名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徐画师现身,徐明礼花了半辈子强压在心的不安,悄无声息涌起,日渐蚕食他的镇定。

显而易见,那人拥有他父亲的超群画技,所作所为,皆围绕着徐家子孙。

有备而来!

乍眼看,因蓄胡子之故,“徐待诏”绝不止二十四岁,可若刮掉那故作老成的胡须呢?

别忘了,有些人,面相天生比实际年龄成熟。

徐明礼真心怕对方为自己流散在外多年的骨血,正计划以“娶首辅义女”的方式,回归徐家。

这无疑是个认祖归宗、谋取家产的好法子。

谁曾想过,外界谣传的“徐首辅义女”,会是徐首辅的亲娘?

慕秋事件,是阮时意与徐明礼母子之间数十年来唯一不可提及的话题。

他不能当着妻儿,把事情翻到明面上。

*****

如徐明礼所料,在阮时意回府的翌日,全城解禁。

寂静数日的大街小巷陆续多了往来行人,小商小贩推车而过,神色古怪打着招呼。

登阁东望,视线未能远及城东南的篱溪,阮时意心思已悄然随风而往。

说要冷静三日,可担忧已填满所有冷静的时间。

她反复安慰自己,有五条警觉性奇高、战斗力非凡的异域大犬相助,徐赫与阿六,必将平安无事。

意外的是,当日下午,不光徐明裕、徐明初兄妹前来探视,首辅府还来了另一位稀客。

——阮思彦。

阮思彦掌管翰林画院与京城书画院,官居从五品指挥使,因才华出众,备受皇帝重视。

其相貌不凡,俊朗如玉,待人谦和温雅,除去相传的“好男风”外,几乎没任何令人诟病之处。

他平日多半在阮府作画,隔三日才去翰林画院处理事务,逢初一、十五到城南的书画院授课,闲来巡视手下经营的书画生意,日子颇有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