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你这家伙!想存心气死我!谁要你护着!”
洪朗然挥拍弥漫空中的尘埃,抢上去检查其伤势。
想必是千钧一发之时,大犬直扑而上,强行压翻了他,双双及时避过铁蛋和铁片,只承受了石块砸击。
“大毛……”徐赫额角淌血,眼窝与睫毛全是泥沙,睁不开眼,只凭重量与速度分辨是哪条傻狗。
“呜呜……”
大毛挣扎而起,抖动一身尘土,低头吸嗅他的伤口。
它背上皮肉被砸出几道伤口,幸亏筋骨强健,不致重伤。
“先、先下来!”徐赫没被火器打死,却快被它踩得吐血。
大伙儿见人和狗只受了皮外伤,皆长舒一口气,急忙围上,将他们扛起,疾速冲向出口。
*****
茶馆外,徐明裕正以东家的名义,清理可能藏有秘道的商铺。
茶馆内,阮时意坐立难安。
手边茶水凉了,被人换掉,又凉,再换掉。
蓝豫立与徐昊紧盯秘道口,慎防蹦出奸恶之徒。
当底下人声渐趋清晰,三人不由自主凝神屏息。
零星犬吠声使得他们微略安了心。
阿六与二毛率先钻出,接着昏昏沉沉的静影被徐晟托上来,随后轮到那身穿月白缎袍的昂藏身躯被人举出……
阮时意一见那张被血渍和污渍覆盖的脸,凝在眼眶中的泪水蓦地溢出。
“他、他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她见徐晟、洪朗然等人虽狼狈,但行动自如,并无痛苦之色,唯独徐赫和静影双目紧闭,大毛乱糟糟的背毛也沾了血。
眼见徐赫闭目乱抓,她顾不得旁的,双手径直握牢他的手。
他体温冷凉,激得她嗓音也随之发颤。
“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我!”
“我……阮阮,既已打草惊蛇,不能再拖了!马上……咳咳,召集人,从我上回圈的五个点切下去,把他们搞瘫了,再逐个击破……”
洪朗然接口:“是哪几处?我立即带人过去!”
阮时意见徐赫尚能开口说话,自当性命无忧。
她暂且忍耐悲怆,敛定心神,提笔罗列秘道的关隘。
此为他们商量过无数遍,断定如若实在无法一手拔除地下城时,退而求其次的方案。
徐赫躺卧在地,喃喃低语:“我瞧不见……你看看,晟儿是否毫发无伤?”
阮时意只道他眼睛受伤,满脑子都在想,万一他真瞎了……该如何是好?
难道上苍要再次残忍剥夺他最美好的一切?
她固然见识过他的武功,与徐晟、洪朗然相差无几,此际负了伤,必定源于那句承诺。
于她而言,长孙理所当然是心肝宝贝,可劫后归来的夫婿,绝不是随意可丢弃的棋子!
她心如刀割,咬唇忍泣,泪水则如断线的水晶链子,大颗大颗地滑落。
徐晟活了那么多年,未曾见自家祖母人前流泪,震悚间不知该作何安慰。
转目望向静影,他自知留在此处毫无用武之地。
见洪朗然把秘道口堵上,带领蓝豫立和部下踏出杂物房,他当即拔下两根头发,塞到阮时意手上。
“我掉了两根毛!您、您留着,好好给我罚他!逞什么英雄!等我把这地下城挑了,再慢慢跟他算账!”
徐晟弯腰抱起静影,交至沉碧和一名侍婢手上,叮嘱让徐二爷接管,尽快请秦大夫救治,随即飞奔追向洪朗然。
阮时意犹自握住徐赫的手,在二毛来回乱蹭的奔忙中,小心翼翼检查他的伤势。
脏兮兮的白袍数处染血,衣裳似乎完好无损;头发、脸面简直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三郎……”她越是难辩伤情,越发心惊肉跳,“你、你还好不?哪儿伤着了?”
“阿六,给叔打盆水来,再拿块帕子……”徐赫沉嗓嘶哑艰涩。
阿六应声而出,仅余下两条大犬趴在他身边,吐舌哈气,嗷嗷呜呜地哼着。
见他不说话,阮时意急得软嗓哽咽:“你好歹告诉我……伤哪儿了!大夫很快就到!你忍着点啊……”
“浑身都痛……说不上来,”徐赫摆出有气无力的虚弱状,抬手摸了摸嘴唇,“或许……你先亲亲我,我便能说清楚了。”
空气有须臾静谧。
阮时意整个人僵住。
徐赫没法睁目,既看不见周边情形,更猜不透她的表情是恼是羞。
迟迟等不到她的吻,他稍稍嘟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