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敛定心神,冲着那张和达八分相似的面容礼貌而笑。
并竭力睁着双眼,防止泪水决堤。
——阔别十七年的女儿,离她仅余两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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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撞见“阮姐姐”和“先生”在澜园侧门一副依依惜别的模样,秋澄无比震惊。
她受两位舅舅之劝,借“除孝”为由,不顾父亲阻挠,携同母亲千里迢迢赶回大宣京城。
既为养精蓄锐,亦为避异母兄长的爪牙。
母女二人低调抵京,听闻有辆前所未见的花车驶向澜园,秋澄好奇心重,拉了接风的大表哥,兴致勃勃来看个究竟。
不巧,母亲说多年未踏足澜园,想到附近走走,三人便在仆役护送下抵达城东。
路过夜市,小逛了半柱香,他们打算从后巷绕行至前门再拜访,岂料迎面撞见两位熟人。
秋澄呆然。
在她的认知中,阮家姐姐应是她的未来表嫂。
即便秋游北山遇袭,先生于危难时刻体贴入微,并亲送佳人回园,这对于民风开放的赤月国人而言,没什么大不了。
但夜幕下孤男寡女后巷相会嘛……
秋澄下意识偷望徐晟,讶于他的兴奋状,但更令她诧异的,是徐明初反应奇特,如撞见世间最离奇之事。
徐明初杏眸圆睁,丹唇张翕:“这……怎么可能……”
她抢上数步,似要看个真切,未料脚下一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阮时意大惊,全然忘却身份礼节,试图冲上前去扶,因不慎踩到裙摆而倾歪,被徐赫展臂捞回。
“慢点儿,见到小公主也不必着急成这样啊!”徐赫迅速镇静提醒她。
阮时意立马会意,努力扬起笑脸,一步步走向来人。
她早该有所准备。
没料重逢这一刻来得突然,且徐赫恰巧在身边……
唉!又是大型捉奸现场。
她镇定向三人行礼,和颜悦色问候:“见过王后和小公主,见过大公子。”
徐赫尾随在后,坦然一揖。
“呵呵呵……”徐晟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先生一回来就闹得全城皆知啊!快带我去瞅瞅花车!”
徐明初如惊魂未定,来回扫视徐赫与阮时意二人,半晌后才尴尬笑道:“原来二位便是秋澄所说的‘先生’和‘姐姐’……我一时眼花,还道是……”
“……娘,您怎么啦?”
秋澄往时常与徐明初闹别扭,自外祖母去世后,越发珍惜母女亲缘。
此番回国,她念在母亲病弱,大大减少了对抗,变得乖巧顺从,二人关系日益回暖。
如今见贵为一国之后的徐明初,全无平日的高贵端方,不但神色狐惑惊诧,连说话也半吞半吐,秋澄只道她凤体不适,急忙搀扶询问。
“没、没什么,”徐明初笑意微凝,“我只觉他们……像极了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阮时意毛骨悚然,脸色发白,背上冷汗直冒。
即便女儿五六岁时已有记忆,她那阵子起码二十五岁上下,且容貌早因奔忙而沧桑……
难道时隔三十年,徐明初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至于徐赫,他早在徐明初出生前离开,怎么可能被自家女儿认出!
徐晟同样被姑姑的言论惊到。
他正月初已知赤月王室这对母女归来之事,特地赶来澜园,本想告诉阮时意,遭她修理一番,只顾斗气,事后不了了之。
此际,他深知祖母毫无防备,难免失态,心下过意不去,连忙缓和气氛:“既然姑姑贵体违和,咱们一家人也别讲究礼节,直接从侧门进去小坐歇息,可好?”
“我……确实有些晕,但喘口气就好。先不打扰阮姑娘,”徐明初清澄水眸落在阮时意殷切的容颜上,如有审视和猜忌,“既是一家人,来日定有相聚之时。”
秋澄虽觉失望,终究认为母亲身体重要,只朝阮时意与徐赫挤眉弄眼,搀着徐明初原路返回。
阮时意隐忍情绪,在徐赫相伴下一送再送。
待母女二人上了马车,由徐晟陪同离开,她再也控制不住,咬紧下唇,眼泪簌簌而落。
徐赫叹了口气,展臂拥她入怀,轻轻抚过她的发,柔声安慰。
“既往不可追,明日犹可期。”
一阵夜风拂过,深浓悔恨含混浅淡感伤,因温凉怀抱驱散,渐渐飘散于融融暖春夜。
第70章
“徐太夫人”离世满一周年, 徐家人请来一众得道高僧,在山上做了整整三日大法事。
其后,徐明裕一家正式结束晓苫枕砖的日子, 返回城东徐府。
歇缓两日, 徐家上下齐聚首辅府, 举行另一场庄重仪式, 将新丧者神主牌位烧掉,并取一小撮香灰,加入历代祖先的香炉内,以示“太夫人”与徐家祖辈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