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阮时意甚至半点也不想知道,她害怕失去原有的一切。

“阮阮,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没敢说……”徐赫见她长久未语,悄悄搂得她更紧一些,“其实,你爷爷有提到,他秘密为一位皇族人效力。那人动身前往北地,找寻某神奇之物,失踪近两年。你爷爷正好被盯上,为保存整个阮氏家族,才计划南行。

“这话矛盾重重,我未曾细想,只答应会遵照吩咐,四十年后才揭裱……而今对照来因去果……”

阮时意转头直视他:“你推断出何种结论?”

“你还记得,北冽一位亲王带着巨大财富消失的传言么?”

“过了几十年,又是邻国的消息,老太婆哪里记得住!”她没好气地道。

“据我猜测,你爷爷应是为那位亲王卖命,而亲王……兴许是去雁族,寻求冰莲花。”

阮时意惊疑不定:“这、这……怎么跟冰莲扯上干系了?”

“从目前所知的信息判断,冰莲确有维持青春不老数十年之功,如若那位亲王企图收复宋氏河山,以他已过不惑的年纪来看,即便打下来也没几年能统治……”

“光凭失踪亲王的年龄、去向,及那句‘珍稀之物’,你就把邻国亲王、我爷爷和冰莲扯到一起?”

阮时意只觉他魔怔了。

徐赫苦笑:“你大抵没忘我拿到冰莲的过程……”

“你在北冽与雁族交界处等待冰火瀑布,偶遇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你是说,那人便是……?”

“正是,我以前毫无警觉,直到前段时间才注意到,我那位天字头号崇拜者,手上日常佩戴一枚蛇纹白玉扳指,与雪山上那人的别无二致!我私下查证,得悉此为皇族的传承,天家嫡系血脉历代相传,不论姓宋或姓夏,从数百年前便如此……

“阮阮,对应当年发生的种种,此推测或许能成立——失踪亲王在各处布下眼线,只等夺取冰莲,再发兵进攻,但不知何故,沦落到音讯全无数年,且死于异国;你爷爷则因担心失败,或出于其他因素,急急撤离,留下这一份图纸,交待我俩保管等候。你说,为何偏偏是四十年?”

阮时意沉思片刻:“爷爷不敢太快揭晓秘密,是在保护亲王,毕竟对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却有可能服食过冰莲,躺在某个地方睡大觉?”

“不,我那种情况,应是吃法有误,或连根带叶同吃,才导致一睡不醒……你想想看,人家雁族王族代代吃冰莲,不照样清醒治理国事?”

阮时意啐道:“原来你的‘贪睡’,是‘贪吃’所致!”

徐赫笑嘻嘻附在她耳边:“我的‘贪吃’和‘贪睡’,只针对你一人。”

“你、你……”阮时意被他突如其来的调情闹得耳根发烫,手忙脚乱推他一把,“说正经事!”

徐赫暗笑她越来越不经撩,柔柔与她扣紧十指。

“你爷爷设定的期限,理当包括许多因素,譬如等阮家人在南国落地生根,届时不论亲王成败,四十年,足以让风波平息;

“再者……咱俩长居京城,如亲王胜,把密图献出;如像眼下这般,连个影儿也无,阮氏后人将根据此图,毁掉阮家曾经的据点,销毁所有痕迹。”

“三郎,假若你所言离真相不远,亲王千辛万苦逃回北冽边境,何以将拼死盗取的冰莲拱手让与你?你为何不偏不倚,恰好出现在那处?”

“也许仅仅是我好心相救,或说的是汉语?”徐赫至今也无确切答案。

顿了顿,他补充道:“至于我缘何在当地徘徊数日,是由于你爷爷告诉我,那儿的飞瀑凝冰,当日光以某个角度照射,冰火相连,是一年中仅有两天才能欣赏的奇观。

阮时意微微一怔,心底漾起涟漪般的层层疑虑。

*****

窗外雪落有声。

阮时意翻来覆去看晴岚图与背后的地图,深觉一生优雅美好的梦成了漫天抛洒的雪片。

支离破碎,无法拼凑。

沉静中,徐赫整理画稿,看到被雪水弄湿的一团,喃喃骂道:“洪家父子,都是坑货!”

“你被小的拦截,缘何把老的也恨上了?”

徐赫停下手上动作,转头凝视她时,眸底莫名掺杂委屈与不忿。

“阮阮……那件事,我没说,是不想离间大家的情谊。”

阮时意本欲问他“哪件事”,骤见他神色不对,大致猜出,是她耿耿于怀的那一桩。

——一向与她形影不离、待她如珠如宝的夫婿,突然躲在画阁没日没夜作画,乃至义无反顾周游天下。

这个心结,直到她无爱也无恨那日,也未曾真正解开。

时至今年六月,徐赫无意间泄露一言半语——一时昏头,只想出人头地,不希望她和孩子沦为笑柄。

事到如今,他却道出“离间”二字?

阮时意移动老酸枝镇尺,细细压牢案上四幅图纸,理了理青缎裙裳,缓步行至徐赫身边。

眼波沉静,语气柔缓而劝慰。

“三郎,活到这把年纪,人心已定,谁还能离间得了谁?”

徐赫沉嗓透着三分憋闷:“你老嘲笑现今的我幼稚,必定认为当初的我更幼稚……”

阮时意莞尔:“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幼稚。”

“我早年并无大志。比起随父征战的大哥和谋略出众的二哥,我那点所谓的‘文武双全’是个笑话,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画技。

“当年形势不比现下,在世人印象中,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诗则‘兴观群怨’、‘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绘画只不过为末流小技……

“我以此为傲,更因你我共结连理而感恩雀跃。直至儿子们百日,我亲去阮家送东西,离开后想起有疑问忘了向老爷子请教,便从侧门折返。

“没想到,正逢洪朗然和萧桐那对表兄妹来探望你父母。他们在花园散步,与我仅一墙之隔,我无心窃听,终究听闻对我的一些……评价。”

徐赫话到最末,眼神一黯。

说是“评价”,不如说“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