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雨秋的心思,可本来是要帮儿子出口气的,如今反倒搭了个甥女进去,着实难堪。
“夫人说笑了,咱们能有这般际会都是缘分,我听闻丞相大人犹爱书画,我这里得了幅栖山图,还请夫人笑纳。”袖棉把卷轴摊开,众人十分惊叹,王夫人更是心惊,这可是失传已久稀世卷轴,价值连城,竟然在这里。拿回去,博相爷一笑,也算不虚此行。
她将目光从卷轴上收回:“石夫人说笑了,你们示剑山庄人人都是惹不起的,我那儿子素来顽劣,来这里还不是知难而退,唉,你说我这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把相爷的脸都丢尽了。”
石素兰本就不喜欢白荷成日往疾风跟前凑,又想帮清苓掌控红情坊,总之除去白荷大有裨益,派人给清苓送信,才惹得人人非议,王夫人不得不替儿子出面提亲,谁知白荷仗着有白雪音撑腰,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才能平了王夫人的怒意,不过是送个人出去,她忽想起白雪音那小徒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示剑山庄养她这么久,她也该做些什么了。
石夫人很少去西园,白雪音很是意外,她进屋四处看看笑道:‘你那个小徒弟,小宋菱呢?’见白雪音诧异,石素兰笑道:“说起来,你的眼光倒是好,跟在身边的个个都是样貌出挑的。”
“你想做什么?”白雪音说道。
“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你们惹来的麻烦,还不是我来帮你们解决,我今日可是送了栖山图出去。”石夫人说道:“相府的人明日就回梁州,咱们总不好折了人家面子。”
“送东西,那是夫人心有所念,何必跑到我这里惺惺作态,想做什么,你直说吧。”白雪音说道。
“既然白荷不愿意嫁给安丰,这桩好亲事,便让你那小徒弟去,倒也算物尽其用了。”
“不行!”白雪音一口回绝。
鱼奴对她有救命之恩,再说她去了那相门深宅,还不是羊入虎口:“不过是送个人去相府,我来想办法,这是我们白家的事,不劳夫人。”白雪音道。
“好,那我便等你,哎!你说姓罗的知道有这么好的机会,得多着急啊,说起来你得好好谢谢我!”石素兰笑道:“我和王夫人说了,人,你直接送到相府。也算了了这件事!”
石夫人走后,白荷上前质问:“姑姑要送谁过去,关罗先生何事?姑姑不是说不插手北歧之事吗?”
“还不是为了你。”白雪音亦是烦恼。
从前鱼奴总是懊恼,说着罗先生如何如何好,不解姑姑为何不待见他。
罗先生和清风楼一众俱是北歧崇阿府残余,当年若不是崇王爷谋逆,绵宋怎有机会趁虚而入,白家又怎会惨遭灭门,北歧人都会记着这个仇的,这么多年,罗先生处处拉拢白雪音,情意也许是有的,毕竟这么多年,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姑姑明知道这一切是因谁而起,是她们,是莫清苓,一定是她怂恿王安丰来的,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白荷好不生气。
“住口,现在就跟我回梁州,你看看你自己,给自己留些颜面。”白雪音也恼了。
没有颜面,白荷心中五味杂陈!失了面子,如何才能寻回来!
两日后的傍晚,师徒三人到了梁州,城门紧闭,只有明日才能进城,正发愁,莫七与四儿玉无双一行也到了城门口,几人骑着马,马车上拉了几个大箱子,白雪音很是奇怪,盯着那几个箱子若有所思,莫七笑道:“真是巧了,在这也能碰见姑姑。”
“是巧,你不是在庄上吗?怎么忽然回来了?”白雪音问道。很是奇怪,这位肃王殿下怎生与北歧崇阿府的世子扯上关系,奇怪。如今看莫七,越发可疑。
“家父有疾,今早得了信我便赶回来,正巧碰见玉公子,这不结伴同行。”莫七解释。
未几,城门开了,车驾跟着莫七一行人进了城,鱼奴打马追上玉无双,轻笑可爱:“怎么如今进城要难了许多吗?”
“固戎在边陲又起战事,为提防细作混进城,梁州城昨日起便严格排查过往人行。”玉无双小声说道。
鱼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又打了。我还不知道呢。”
在银盘山过了那么久世外桃源般闭塞的日子,不知如今绵宋又起了战火。
莫七笑道:“你倒是知道些什么,旁人的闲事你都管不过来了,要对你以身相许的姑娘呢?”
鱼奴将无一托付给了岚风,他在山庄,跟随庄主左右,便应承将无一留在山庄做个粗使。
三人并肩骑马,鱼奴不禁想到前年自己刚来梁州的情形,也是和他们一起,那时满心欢喜,成日莫七哥哥、无双哥哥叫着,进了梁州,渐渐的生疏了,成了莫七,或者肃王爷,成了玉公子,成了看不清猜不透的两个人,这次再进梁州,不知道又会怎样,她忽的笑了,在街边灯火的笼罩下,像是走进一片黑暗里。
第52章 又回红情坊
红情坊的依旧热闹喧嚣,丝竹管乐之声、人声掺杂,鱼奴站在门口,很是陌生,无所适从,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姑姑,你回来了”莫清苓也在,鱼奴好生烦忧,还是有些怕见到她的,毕竟是人家手下败将。
莫清苓自然也看到了鱼奴,居高临下般的说着:“咦,你也来了”。
白荷一下车便看见莫清苓,自己落得这幅田地,多拜她所赐,便讥讽她:“我师妹来正是理所应当,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师姐在,鱼奴又安心许多。
离开不过三个月,坊中生了许多变化,格局,摆设,均有不同,还多了些生面孔。鱼奴心中颇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之感。谁还记得除夕节上的小仙官。
白雪看着自己一手经营的红情坊,百感交集,她经了许多人生别离,看着这歌舞升平渐渐的竟生出厌恶来,清苓拿出账册给白雪音,白雪音看了几眼说道:“唉,固戎人都快打到昶瀚河了,这些个大人们还活得如此洒脱,呵呵”那些朝廷高官买家伎账目很是可观,看来这段日子红情坊当真是财源滚滚。
“你再帮我选些样貌出众的,明日一并送到相府去。”白雪音将账册还给清苓。
“样貌出众的,这就有现成的,小师妹,许久不见,出落的这样好看。”莫清苓说着这话,眼神里却透着鄙夷,白荷看在眼里,有些生气,看鱼奴对莫清苓毫无招架之力,她冷冷的盯着莫清苓,莫清苓自然收敛些。
“好了,别玩笑了。菱儿这次回来着实不易,你好好教教她,也好为你分担些”白雪音说道。
“那是自然,说起来,坊里的确缺人手,人事更替,琐事诸多,又没个帮手,师妹回来的正好。”莫清苓笑着说,鱼奴总觉她不怀好意。
鱼奴的房间还留着,收拾的干净整齐,和从前一样,鱼奴心下感动,可见师父心中也不是全然无自己的。
这次回来,心境和从前已然不同:我在示剑山庄、红情坊都是头一号的大闲人,浑浑噩噩,不清不楚,仰人鼻息,想来,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她又想起莫七说的那句话:出身低贱。这话着实扎心啊,唉,自己未免太不自知,当他是朋友,人家天上明月般,高高在上,自己如野草般,风吹雨打。罢了,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必庸人自扰!
这一晚上鱼奴翻来覆去,全无困意,想当初和阿越一同离开红情坊,没想到,如今回来的只有自己,她不愿想起那一晚的杀戮,不愿想起阿越。她要忘掉,好好活着,这世上谁又能依靠谁,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没有这番经历,如何看清楚自己的窘境。做人还是当,自食其力,自力谋生。
一早,刚睁开眼,便看见个大大的笑脸“小宋菱”,是金环,鱼奴亦是高兴:“我回来了,金环,好久不见。”
“你可算回来了”说着金环流出眼泪来“我看看,病都好了吗,瘦了。”
鱼奴十分感动“小金环,多日不见,你越来越好看了。”两人正聊得热乎。
“呦,宋大小姐起来了,我们家小姐等着你呢”小香尖锐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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