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曦松开他的袖子,两只小肉手“啪叽”拍在一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
她吞了口口水,舔舔嘴唇说道:“我当时就记得,这首诗特别美!不知道蒌蒿是不是像茼蒿一样,嫩嫩的蒿菜炒着吃肯定很好吃吧?我听秋梦姐姐说过,河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鱼,好想尝一尝哇......”
楚尽看她晶莹剔透的口水沿着嘴角滑落,震惊到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糯团子黑白分明的眼中,奇异的光更亮了,拿手背随意一擦嘴角,可怜巴巴一张小脸对着他,“长大后,你带我去吃一次河豚,好不好哇?”
原来她口中,特别“美”的诗......
“美”是“美味”的“美”?!
完全沉浸在对美味河豚的想象中,宋乔曦还记得秋梦姐姐是这么形容河豚肉的。
当时,秋梦姐姐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冬日的暖阳好似给她镶了层金边,整个人更温柔了,她开口道,“河豚的肉质弹韧细滑,白嫩似鸡肉,却比鸡肉更滑嫩。
有一年春天,姥姥接我去南方看病,吃过一种叫秧草的菜特别鲜美,那种菜和河豚一起烧,翠绿的嫩菜头与新鲜的河豚一起煮,香浓的奶汤能鲜掉舌头,简直是全天下最鲜美的鱼了。
不过曦曦,河豚本身有毒,处理不好可不能乱吃,记住了吗?”
当时就馋死了,只不过,能让宋乔曦嘴馋的食物太多了,转头就被油炸火腿肠吸引走了?
刚才想到苏轼的诗句,楚尽把下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接起来,让她一下子想到了秋梦姐姐说过的秧草烧河豚。
又刚好赶上中午放学,这会儿肚肚超级饿,一下子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你知道河豚有毒吗?”
楚尽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糯团子的“沉浸式”幻想。
她攥紧楚尽的衣袖,想想之前姐姐说过的话,歪头回答他:“秋梦姐姐说,处理好了就可以吃,把有毒的地方去掉不就行了?”
“可还是很危险,所以我不会让你吃。”
楚尽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地说。
看他的样子,是半分退让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逆反心理,越不让干什么,越想去干。
宋乔曦自己都奇怪,为啥对爸爸妈妈都不会有这种心态,反而最近对楚尽偶尔会出现了这种奇怪的“逆反”心理。
之前他说什么,自己都乖乖听话。
今天莫名有勇气想反驳他一嘴。
李奶奶安排同学们排队洗手进屋吃饭,他俩站在最后一排,自然最后一个洗。
“你不带我吃,那我自己去吃好了。”
小嘴儿一撅,松开楚尽的袖子,眼睛故意不看他。
前面洗手的队伍越来越短,很快就轮到宋乔曦和楚尽。
只是男孩听了她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一言不发。
哎呦喂,估计是肚子饿的时候,脾气特别大。
明明是一件未来不确定是否会发生的事儿,小糯团这会儿就跟他较上劲儿了。
好嘛,你不和我说话,那我也不理你了!
洗完手,转身就跟着李奶奶进了屋里。
“红旗小饭桌”就开在李奶奶家里,她家在一楼,有个小院儿。
李奶奶的老伴叫孙红旗,是师范学院的退休老教授,老两口退休没事儿干,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孙儿们又不在身边。
老两口一辈子都和孩子打交道,猛地闲下来还真闲不住。
最开始,只是帮师范大院儿邻居家的几个家长中午接接孩子,安排他们吃饭午休,有时候还辅导辅导功课。
后来因为孙教授的厨艺实在太好,孩子们都喜欢老两口,家长也放心,干脆在院子里搭了个亮堂的玻璃房做小食堂,里屋弄成孩子们午休的小卧室,“红旗小饭桌”就这么开张了。
不为了赚钱,老两口就为了退休,能有个事儿干。
孩子们都管孙教授叫孙爷爷,现在的孙教授早就没了在师范学院当教授时候的书生气,一身白色的厨师服浑身烟火气儿十足。
“孩子们,开饭啦,都饿坏了吧?”
孙爷爷顶着白色的厨师帽,笑眯眯迎接饥肠辘辘的小学鸡们进屋。
玻璃房里是两排对着的长条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不锈钢餐盘,总共14份餐食。
“新来的小同学叫什么名字呀?”
孙爷爷拿围裙擦擦手,亲切地招呼宋乔曦。
“爷爷您好,我叫宋乔曦,他......”
习惯性回头刚准备介绍楚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和他“冷战”,凭什么不带崽崽吃河豚。
哼!
才不要帮他做自我介绍......
孙爷爷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到门口,拍拍宋乔曦的肩示意她找位子坐下,对站在门外的楚尽招招手,“后面那个精神的小男生叫什么名字哇?欢迎欢迎,快进来尝尝爷爷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