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反问道:“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
“我自有消息来源。”
朝晖没往余迢的情书上去想,那里面的文字一看就软腻羞人,他想到的反而是司奉龄,但他也知道有的话该问,有的话不该问,只道:“司奉龄深不可测,他的话,你最好不要尽信。”
林菁眯着眼睛道:“别套话,快帮我想想,你家将军要被刺杀了。”
朝晖扶额,无奈地道:“你林家当年风光无限,竖敌无数,现在你一个女子站了出来,还在军营里……一个营地起码上千人,这里的水多深,有多少家族势力的人,谁能一一查清?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还不如把自己身边守住。”
林菁淡淡地道:“哦,可行刺的人正是我身边之人呢?不然我为什么只叫了你来,朝晖,我现在只信任你。”
朝晖顿觉压力倍增,他闭上眼睛盘算了一下,林菁还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亲兵们里大部分是从幽州一路跟过来的,可在进军营之前都是什么人,她没那个能力去查,而他也没那个权利去查。
到了现在,也只能信任皇帝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了。
“我做你的贴身护卫吧。”朝晖狠了狠心,下了这个决定。
“好,还有饮食方面也拜托你了。”
朝晖悲愤地想,他堂堂……居然成了饲养员。
林菁把空碗一推,擦了擦嘴,继续道:“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朝晖面色一变,他完全不敢苟同林菁的做法,“这样一来,你便失去了得知消息的先机。”
林菁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我掌握不了先机,那还不如另辟蹊径,让那个人无从下手。”
有人欲行刺林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军营,大家虽然对这位能让人吃上饱饭,而且还手段狠厉的女将军没多大好感,但如果林菁死了,新换上来的守捉使,几乎是百 分百的概率不如她,这一下子,全军营都紧张了起来,罗英安排了十六名功夫不错的精兵在林菁主帐附近站岗,除了这十六人,意外地还有自发来站岗的……
林菁的亲兵队也炸锅了。
娄飞尘连花都不绣了,他第一个站出来要做贴身护卫,对众人道:“咱们呐,不能因为将军武功好就懈怠了,一个人再怎么防备,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现在就是 姐妹们同舟共济的时候了,要我说啊,咱们排个表,轮流在将军身边做贴身护卫,就算其中一个起了歹意,另一个人也能帮忙不是?”
林菁赞许地道:“不错,说得有道理。”
娄飞尘早就不高兴跟一大堆糙爷们一个帐篷了,他欢喜地拍了拍手,然后道:“我就是一直跟将军住也没关系的,早晚时分我还能伺候将军洗漱。”
本来一直很好说话的班音却在一旁冷冷地道:“现在大家身上都有疑点,你不回避便罢了,还往上凑是什么道理,以为这样就能表忠心么?”
娄飞尘也冷冷地笑了,他声音略有些尖利地道:“心怀鬼胎的人才该回避,我堂堂正正,不怕人监督!”
柳冰皱着眉道:“不要吵了,马上就要开战了,大家好好轮值不就行了。”
齐正阳却道:“难保不会有人趁开战的时候浑水摸鱼,大家还是放下成见,护住将军便是护住我们自己,莫要在这关键时候内讧。”
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果然就是亮阵营的时候。
林菁也不做调解,她将轮值名单分派下去,然后便投身军务之中。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林菁忙碌了起来,检查军备、挑选精锐、准备迎接夏州军使。期间她派了一名参军去跟长泽县县令赵进沟通粮道补给等事宜,大概是得了点教训,赵进十分配合,再不敢玩那点心机。
不是林菁瞧不上他,实在是林菁的起点太高,她第一个面对的官员便是韦胥这样的段位,敢挑拨民乱带着一州的人造反……现在再一看赵进,便像是撒泼打滚的孩子一般。
很快,左平带着近十万大军驻扎在朔方城下,三县向驻扎地点运输木头、打井工具、火把、油布等物资,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将粮仓、水井、围栏等必须品准备好,士兵们开挖壕沟,万人努力下,一座营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完工。
林菁要献布防图,第二天便带着朝晖、娄飞尘、班音、庄情等四人出发,来到了夏州大营。
她即将再一次见到左平。
自幽州大营分别之后,他进了右威卫担任右郎将,已是正五品的官职。
右威卫常驻士兵有四万人,这一次出兵,又从其下辖六十个折冲府中调出六万人,进发到夏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本来如果右威卫出征,统领兵马的应该是右威卫的中郎将陆文许,可这一次调派到边关前线的全都是年轻将军,皇帝想锻炼军中新人的意图很明显,直接任命左平为夏州军使,带领右威卫作战,陆文许为监军。
由上司来做监军,这大概也不叫监军了,而是生怕左平年轻气盛出了岔子,特意派过来的保姆。
同理,攻打河东道恒安镇刘武周余部的独孤止也是这个配置,如果能打下来,真叫是泼天的军功,如果打不下来,以后在军中也不会再有发展了。
这么好的资源都能失败,还留着干什么?
到时候捧得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林菁初一入军营便知道,左平是下了大力气来整军的,所有士兵军备整齐,任何一个人都在该在的位置上,没有过多的言语交谈,面对前方昂首可见的北方雄城朔方,并没有恐惧,也无过分的激情。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之师,林菁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左平的亲兵胡莽亲自带她来到中军主账,她将亲兵留在账外,一个人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我一直在等你。”
左平抱臂站在主帐中央,他的气势似乎比在幽州大营的时候更足了,林菁走进来的时候,本能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递过来的压迫感。
如果说在幽州时,他还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兽,那么现在,他已经长大了。
这头俊美英武的猛兽舒展着利爪和牙齿,饥渴地等待着血腥的喂养,同时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发生改变的,不止是他。
左平在她身上嗅到了陈旧的血腥味,那是战场上才有的气息。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