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连成了灰白一片,那雪花带着雨水劈头盖脸的砸得人头脸生疼,几乎无法睁眼。宁秋鹤的马直接站在林里就不肯走了,拉都拉不动。厌离的僵尸马倒真是听话,让走就走,让停就停,半分不受影响。
眼看着黑压压的乌云越聚越厚,云层间隐约有银色流光闪过,要打雷了。宁秋鹤怕呆在树林里遭雷劈,可马又不愿走,只好将马栓在了一棵树上,和厌离共乘,到树林外找地方避雨。
厌离将披风解了,给宁秋鹤披上,乘着马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林外走。谁知到了树林外,却发现状况丝毫没比林子里好,视线同样差不说,渭水就在脚边,因为看不到路,马匹好几次失足踩进河里去,堪堪没连人带马滚下去,花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得上岸来。
就这样摸索着走了一小段,眼前出现了一片芦苇,一人多高,冬日里叶子全是干枯焉黄的,在风雪中疯了似的晃动。厌离忽而勒马停在芦苇丛前,宁秋鹤看不见他的神色,以为找不到路了,便对他传音道:“要是没法走了,要不先在此处歇一阵吧,待风雨小一点再走不迟。”
厌离隔了好一阵,才回道:“不必,我知道有避雨的地方。”说罢拨转马头,往北走了十来丈,赫然是个破庙。
直接驱马进了破庙,宁秋鹤环顾一周,见废弃的神台下堆着一小垛干柴,看来这废庙偶尔会有路人歇脚。厌离将马牵到角落里站着,帮着搬了些柴枝,宁秋鹤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之前在玄甲军营里顺来的生火符,在破庙中间干燥的地上点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宁秋鹤的绡纱衣裙虽然入水不濡,可里衣亵衣全都湿透了,在寒风里一吹几乎要结冰,厌离更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二人匆忙换上了干衣,拉来了原本用来放香烛和挂灯笼的木架,将湿透的衣衫架在火堆边上烘着,这才有空细细打量这地方。
神台前原本挂着彩色的垂帘,此时都已烂成了看不清颜色的布条。神像早已不翼而飞,露出只剩下塌了大半的泥塑的底座,孤零零地立在神台之上。宁秋鹤见神台两边的柱子上挂着木雕的对联,便走过去看。
“用作霖雨,不崇朝而遍天下;
及时膏泽,一举念尽属苍生。”宁秋鹤轻声念了,抬头看了看横批,写着“风调雨顺”,便问道:“这是个龙王庙?”
“这是应龙庙。”厌离坐在火堆边,垂着眼答道:“相传五千年前,应龙助禹王治水,以尾画地成江,导黄河之水东流入海,泽被苍生。后禹王邀其入朝堂为官遭拒,为对百姓表其功绩,便为他修建庙宇。百姓们为了得他看顾,亦自发在水边修建应龙庙,好让他沿河视察之时,有地方可歇脚。”
宁秋鹤不禁对厌离另眼相看了,道:“想不到你一直呆在那个没人的村子里,还能知道这么多。”
厌离挑眉回道:“谁说我不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