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鹤只能等,只余一魂,没有意识的肉身,在原来的世界大抵早被判断成植物人了。在婚礼上莫名穿越过来,当时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孕,现在当是七个多月了。上辈子的她因意外而难以成孕,大概是因为她腹中胎儿尚存,才被一直强留着性命。只需再等两个月,胎儿瓜熟蒂落之时,那一魂便有望归来,到时身魂契合,便有机会逃走。
只能等。
不要激怒任何人,不要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态度,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宁秋鹤暗暗提醒自己,忍耐,多忍几个月就好了。
次日宁秋鹤醒来的时候,果然又见温离坐在床边,却是来道别的。说是止渊临时有事赶到都广之野去了,问柳昨夜已到了谷中,只等她醒来便将她带回归山。
宁秋鹤点头应了,料想也是如此,白清大抵亦不愿她在此处多留,他与温离二人应是如胶似漆,哪里容得下她在这里打扰。
温离一再嘱咐,那颗珠子须时刻含着,在外面一切小心,回到归山要用传音阵找他云云,絮絮叨叨足有小半个时辰。宁秋鹤以为他要一直念叨到天黑,却因白清的出现而嘎然而止。
白清望见宁秋鹤的一瞬明显一愣,随即敛了表情,对温离道:「小兔子先替我去陪陪柳兄可好?我帮小鹤儿收拾点东西就来。」
温离竟是不应,一手撑住床沿,一手平伸将宁秋鹤拦在身后,昂头道:「我不去!你休想再碰她一下!寒髓你也别想,我不会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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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秋鹤懵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再看白清,亦是脸带愕然,呆滞了一刻,随即失笑道:「小兔子你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温离的头,「寒髓你说给谁就给谁。」
「那你来做什么?」温离一脸不信。
宁秋鹤生怕他们吵起来,连忙安抚温离:「小兔子,我没事的,你去吧。」
「真的?」温离脸带怀疑。
「真的,」宁秋鹤轻推温离的肩膀:「问柳不是在外面吗?白清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大喊。」
温离这才点头应了,让白清将他抱了出去。
陪问柳,收拾这些都只是藉口,宁秋鹤心知白清定是有话要说,便下了床,坐在梳妆台边整理好衣物鬓发,等着白清回来。
果然不久后便传来白清的敲门声:「宁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宁秋鹤开了门,与他一同落座,问道:「白清怎么又称呼我宁姑娘了?」
「恐怕对于宁姑娘来说,我们都是陌生人,直呼小名未免唐突。」白清伸出修长的手,指尖抚上宁秋鹤的下巴,沾着什么凉凉的东西,在她的下巴上抹了一圈。
宁秋鹤目露不解。
小半晌后白清被她看的无奈,只好解释道:「宁姑娘的这个躯体比较特殊,留下了瘀伤痕迹不易消去。」五指拈了个小小的白玉瓶放入宁秋鹤手中,接着道:「这瓶寒玉露宁姑娘带着,可以让瘀伤立即消散。」
宁秋鹤接了过来,低声道谢。
白清又道:「昨日……抱歉。」
与小兔子型态的温离过了二十年,皆因她而起。宁秋鹤只觉得,白清对她抱有敌意真是再正常不过。
「白清有话请直说,」宁秋鹤道:「虽非我所愿,但确实是因我,令你与温离空守二十年,你若是有所求,能力之内当尽力办到。」
白清闻言一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吧,白清。」宁秋鹤心知,这债,终是要还的。
犹豫了半晌,白清才道:「宁姑娘,白清只想求你一件事。」
「嗯?」
「寒髓…」白清迟疑道:「能不能求宁姑娘,在返回归山后将寒髓送还?这寒髓本是雾山大人之物,是我借来为温离炼化人形之用的。温离如今修为全无,每个月均需以寒髓辅助修炼方可维持人形…..我…..我…….」
原来如此。
「好。」宁秋鹤点头应允,「我返回归山后,便让问柳将寒髓送回。还有别的事吗?」
白清摇头,只望定了宁秋鹤,眼神认真,「宁姑娘,过去百年白清视你如亲妹,对你从未抱有过半点恶意,如今亦绝无挟恩图报之意,昨日是白清口不择言,希望宁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白清说着竟双膝一曲,跪在宁秋鹤面前,低头道:「宁姑娘,此间很多事情,并非我刻意隐瞒,只是我与温离,都立有禁言之誓,时机未到绝不能透露半分。包括你的前生,你的来历,白清知道,却是半点不能道,让宁姑娘再历死亡之境也是迫不得已,绝不是有心为难。」
宁秋鹤按耐住内心的惊愕,问道:「谁让你们立誓,也是不能说的吗?」
白清一拜到地:「不能说,否则将受噬心之刑。」
伸手扶起白清,宁秋鹤强作平静道:「我知道了,你无需这样。」
白清却未肯起身,继续道:「白清还有一个请求,望宁姑娘将来大好了的时候,能来看看温离。他一直对宁姑娘甚为念挂,若是因昨日之事让宁姑娘不快,都是白清一人之过。」
白清今日的态度如此之低,宁秋鹤心中疑惑更甚,无奈他左一句不能言右一句说不得,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得作罢。
本来就没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白清拿了个小小的乾坤袋装了几瓶寒玉露,还有些各种丹丸让宁秋鹤带上,末了还塞了好些银钱让她路上使用,说是止渊不在,问柳那野蹄子定是身无分文,若是不带点银钱,怕是路上少不了风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