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褚二夫人红着一双眼睛,一只手捏着帕子不住的擦着眼窝子:“我就阿钺这个儿子,若是他这点心愿都不能给他达到,那我也就枉做了她母亲!大嫂,你也知道,我娘家没什么势力,婆婆肯定也不会替我向盛府去提,还请大嫂替我跟大哥说说,让他出面帮我解决这桩事情。”
褚大夫人端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别的表情,她眼睛瞟了下褚二夫人,带着一丝素来便有的清冷:“二弟妹,盛大小姐改跟二侄儿成亲,那可是老太君点了头的,两人已经成了亲,现儿你再来说这事情也没什么意思了。我知道心里头难过,可毕竟咱们不能不讲理,未必还要盛家花朵儿一般的姑娘……”她停顿了下,没有说话,此刻褚二夫人心中正是不舒爽的时候,若是直言褚昭钺没几日好活,只怕也太伤人了些。
“大嫂,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阿钺现在成了这般模样,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尽力去想想办法才行,他想娶盛家的小姐,我自然是要成全他的心愿,他们盛家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我们褚家去提亲又是一回事。”
褚大夫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二弟妹,你想提亲,便自己打发人前去便是,何必来找国公爷?你也知道他事情多,而且这种内宅之事,未必他也会想插手去管。”
褚二夫人垂着头,眼泪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今日她来大房这边,也是不得已,褚昭钺看着身体一日日的不好,可一旦有点精神便在问今日是哪一日,盛家的小姐是不是要嫁进门来了,听着这般发问,褚二夫人心里痛得似乎有刀子在扎一般,儿子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只是人家早就已经嫁给了旁人。
“阿钺,母亲给你再去定一门亲事如何?”褚二夫人试探着问了一句,眼睛盯紧了褚昭钺的脸孔。
“母亲,为什么要给我另外定一门?”褚昭钺喘气咳嗽了一声:“是不是盛家嫌弃我不中用了?”
“哪有不中用,阿钺,你且莫要胡说,大夫说了,只消好好调理,迟早会养好的。”褚二夫人捏住儿子的手,心如刀绞,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笑容来,不让儿子看出半分端倪来。
“那……”褚昭钺迟迟疑疑的问道:“那……为何母亲要替我另外择婚?”
“我担心……”褚二夫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褚昭芸赶紧接过话头:“大哥,母亲听说有冲喜之说,只要快些帮你办妥当亲事,你的病就能很快好了,可现儿盛家见大哥正在养病,上次送信过来说要延迟婚礼哪,故此母亲想着另外选一家的姑娘呢。”
“不用了,母亲。”褚昭芸吃力的挣扎出一句话:“我就要吏部尚书盛家的小姐,你们原来跟我说娶了盛家的姑娘方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就认定了盛家,别家的姑娘我都不要。”
褚二夫人瞠目结舌的望着儿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来想去,只能去与褚二老爷商议:“阿钺一定要娶盛府的小姐,这该怎么办?”
褚二老爷也是愁得眉毛打了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即便咱们打发媒人去提亲,盛家会答应么?那盛思文是个算盘打得响的人,他统共两个女儿,肯定都是要留着攀姻亲关系用的,长女嫁进了咱们国公府,次女肯定要选旁家,更何况咱们昭钺这情况……”
“唉,不管怎么样,我总要去试一试。”褚二夫人抬起头来,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我这辈子就没有硬气过一回,这次为了阿钺,我怎么也要去拼拼。”
褚二夫人从未为自己跟别人争长较短,一直是个软面做的面人儿,人家怎么捏她,她就会成个什么样子,可这次却有些不同,褚昭钺病成了这个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不为他去争上一争,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故此她来大房找褚大夫人。
褚大夫人在国公府里是出了名的清冷人,她不跟任何人显得亲热,也没有刻意去疏离旁人,脸上鲜少见着笑容,那五官就如同定了型,从早到晚都是那样的眉型,那样的嘴角,似乎从来不会弯半分。
嫁进褚家已经有二十多年,褚大夫人没有生一男半女,让人奇怪的是,褚老太君却没有过于责备她,只是叮嘱她帮楮国公备下两个美妾,也好继承香火。褚大夫人半句话都没说,真的就选了两个美貌的丫鬟放在屋里,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的神色。
褚家的内务一直是褚老太君掌管,直到褚大老爷袭爵做了国公爷以后,她这才放手,将主持中馈这事儿让褚大夫人来打理,褚大夫人掌了内务权以后,也没有别的变化,还是跟原来一般,脸上依旧是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每日里起得更早些,坐在那花厅里听着管事和管事娘子过来报事务,发对牌,遇到大事,还是请褚老太君来坐镇,这样一来上上下下都没有得罪,褚国公府里的人提到大夫人,只是说她性子比较清冷,其余并无多话。
“大嫂,我知道这事儿难办,故此才来求你的。”褚二夫人眼中带着乞求之色:“还请大嫂替我在大哥面前说说情。”
“这个,却是难办。”褚大夫人伸出手来,旁边的丫鬟赶忙将桌子上放着的那碗水晶奶酪酥端了过去:“夫人,已经凉好了。”
褚大夫人用汤匙舀了一点点出来放在嘴里,冰凉的苏酪在嘴里微微的颤动,一点点酸一点点甜,沁人心脾。
“大嫂……”褚二夫人低头想了好半日,方才抬起头来:“大嫂,我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还请你帮我去斡旋下……”
“二弟妹,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是不愿去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褚大夫人脸上没有半分不快的神色,可却依旧拒绝得很坚定:“你先自己去盛府提下亲事罢。”
这边褚大夫人的嘴就如闭紧的蚌壳,不肯有半分松动,褚二夫人也没得法子,只得怏怏的站起身来,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叨扰大嫂了,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