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抬起头,盯着他线条刚毅的侧脸。
察觉到他的注视,姜修能并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夜空,声音不复先前在里头那股兴奋的劲儿,沉声说:“我要当爹了,我媳妇儿怀了,三个多月了,可能都有点肚子了吧。”
他用手在自己的肚子那里比划了一下,又侧着身子问那小兵:“我媳妇儿你知道的吧?永安长公主,长的漂亮!就是脾气差了那么点儿。”
这小兵也没想到平日里严肃正经的将军原来如此多话,没反应过来,就顺着他的话点头。
“所以啊,我也想家,想媳妇儿,想我那还没生出来的那胖儿子。”姜修能一直抬着头。
“将军……你咋知道是儿子啊?”小兵傻乎乎的对着他问了一句,又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懂这月亮到底有啥好看的。
姜修能蹙眉,随即又马上舒展开,嘴角上扬:“女儿也好,千万别像我就行,要跟她一样漂亮。”
眼前的那弯新月越来越模糊,约莫的酒劲上头吧,他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儿时在夫子那儿学的一句诗。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不正是当下的自己嘛,也不知道她在家里过的可好,怀着身子辛不辛苦,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如自己一般思念他……
他的思绪越拉越远,等再次回过神时,耳边是少年干净的、悠扬的歌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少年的眼神明净澄亮,带着凯旋而归衣锦还乡的期盼,可姜修能看不清,滚烫的泪水早已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大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却已经顺着指缝漏出,
寒风呼啸,野狼嘶鸣,盖过了伤心人无尽的呜咽声……
远隔千里的将军府里,周栩令坐在窗柩边发呆,榻上的小几上一册书正摊着,跃然于纸上的字整齐的排列着,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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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这几日皇帝封笔不用上朝,姜思之在房里午歇,宋景行手边正有事要书里,就在书房里待着。
暗一敲门而入,跪地禀报宫里来的消息。
“主子,我们发现淑贵妃身边的人今日在宫外秘密的在收朱砂。”
原先宋景行就烦淑尤,但是是淑尤那边的都叫人拦下不同汇报过来。可出了上次那样的事情后,他便叫人盯紧这合欢殿的动静,生怕那个女人又发疯做出伤害小妻子的事情。
“这朱砂有何特别之处?”宋景行问。
暗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何安,继续说道:“是入药用的朱砂,奴才查了,并无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东西宫里不可能没有,但淑贵妃确是叫人从宫外去寻来,而且还抹净了痕迹。”
何安打开纸包给主子看了一眼。
“再去拿给陆生看一眼。”陆生就是府里的陆大夫。
宋景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何安:“最近宫里赐下来的东西统统归开放,不让要夫人接触到。夫人的吃穿用度记得多检查几遍。”
他把要小妻子身边一切不安的隐患都防范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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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形势诡异,冲突不断,可这些突厥人又奇怪的很,常常是与大军交手小半天就又通通退了回去。与其说是冲突进犯,倒不如说是挑衅。三四天一次,十分规律,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皇帝被这事烦的不行,脾气也愈发的暴躁,年节原应是让朝臣们休沐到初五的,周煜初三就把人都叫进了宫,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淑尤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有时候走的久了腰就酸的受不了。这肚子越来越大,淑尤的心情也不免有些焦躁,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最近夜里她总时不时觉得肚子发紧发痛。
这日陈太医诊完脉,正收拾东西,淑尤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陈太医,我近日有些不舒服,有时候总觉得这肚子坠的疼。”
陈太医手下动作未停,面色也不见异样,头也不抬一下的安抚她道:“娘娘月份大了,肚子也重了,而且……”
明知道这屋里只有他和淑妃还有红一红二两个下人,可陈太医还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而且娘娘刚有孕的时候是服了小半个月的药的,多少会有些影响……”
淑尤闻言,紧咬着红唇,显然十分担忧的样子。
“不过问题不大,娘娘若不放心,我再给娘娘重新开一副安胎的方子。”陈太医理完东西后才瞧瞧打量了淑妃一眼,见她一脸不安,便提议道。
淑尤的面色并没有放松多少,颔首说道:“那就劳烦陈太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陈太医的话给影响到,接下去几天,淑尤整个人的精神明显差了下来,经常一个人坐着摸着肚子发呆,紧张兮兮的。
周煜也像是已经耗尽了耐心一般,一开始还会安慰她放宽心,后来便干脆自顾自的在旁边翻看奏章也不说话了。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近半个月,淑妃快有孕有七个月了,可肚子却未似其他人的肚子一般越鼓越大。
妇人有孕夜里都起的勤,淑妃整日整夜的焦虑着。这天夜里,她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夜去净房。身旁的周煜因着接连两日失眠早早就服了安神汤整睡着。
她撑着胳膊费劲的坐了起来,手扶着床架子站身,可腿下突然一软,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这样重重的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啊!”肚子猛烈的抽疼叫她痛呼出声。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在外守夜的宫人听见里面的动静,也不敢开门进来,朝里面问道。
“救我!救……”淑尤痛的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寒意彻头彻尾的包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