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你做什么?”他盯着她问,眼中精光一闪,让苏慕言恍惚了一下。
“她~她想来正和宫伺候皇上~”不知为啥,说的有些心虚。
陆政直直的盯着她,她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睛。她听到一声微冷的轻嘲,然后他说:“你怎么想?”
他问她,他看出了她的紧张,其实他也紧张,这比上阵杀敌还要紧张。他想从她的态度中,窥探出一点点线索,一点点她也在意他的线索。
苏慕言想了很久,也得不到一个答案。李婧的归途,取决于陆政的决定,与她何干?
陆政轻笑:“很为难是吗?若是以往,你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把我让出去。刚刚你沉默了许久,说明什么?”
苏慕言摇头:“李二小姐的荣辱,全在你一念之间,又岂是我可以置喙的?”
“我说你可以便可以,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她来我身边?”陆政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如炬。
苏慕言恍惚道:“愿意的。”大约是太紧张,她的睫毛一直颤啊颤。许是说了违心的话,她一点都不开心,心里空洞的难受,想寻些东西填满,可又不知道该填些什么。
陆政身子僵了僵,目光变得微冷。大约静了许久,才听得他沉沉的声音:“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李婧的归途,我自有安排。”说完执起银筷,大快朵颐。他忽然觉得很饿,急需东西填饱肚子,食物吃的太急,连瑾如都跟着紧张起来。
“取酒来!”他忽然大声命令,瑾如忙命宫婢去取酒。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市井汉子的做派,他信手拈来。
苏慕言怕他喝醉了,想劝又不敢劝,着急的望着瑾如。瑾如依然面色平淡,谨守本分。
苏慕言离得陆政很近,近到浓烈的酒味熏染的她有些难受。她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想避远一些,不曾想,刚动了动,就被陆政的一只大掌攥住了手腕。
他的左手攥着她的细腕,压着她的身子,右手执着筷子夹菜。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红了鼻头,迷离了眼神,却不知所措。
吃了酒,他说话的语气慢了许多。他说:“言言,你以为我得了这天下就高枕无忧了?你可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不说边境时不时的骚动,就说这朝堂之上,百官各有各的心思,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不知又是怎样的争斗。他们虽个个老奸巨猾,我尚且能应付,能拿的住他们。可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苏慕言没说话,他攥的她的手腕有些疼,可她却并未在意。她在想什么?许是觉得他同她说这么多话,又是朝堂上的事,她总觉得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她也说不上来。
“我最怕江山稳固,国泰民安时,回首一看,身边没了与我共享繁华盛世的人。”他说着,自嘲的笑了笑:“那样的天下有何值得骄傲的?”
苏慕言皱眉反驳:“与你同看天下的女人,是你的皇后。”
陆政笑:“你说得对,可你说说我的皇后,应该是怎样的女人?”
苏慕言想起郑书颜那张清丽的脸,喃喃道:“雍容大气,家世显赫。”
陆政涩然的点点头:“你在说书颜?”
难不成你还有别的皇后?
“郑家的确家世显赫,郑丞相纵然忠心,可也是个有野心的人。郑书敖虽正直忠诚,可遇到一对有野心的爹娘,怕是许多事也身不由己。言言,若是有朝一日,我先你离开,他们会放过你么?”
苏慕言怔然,郑嬷嬷因她而死,别说郑书颜,就是郑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人固有一死——”
“人固有一死?”陆政眼神暗了暗,轻声道:“若是我们有了皇儿,你舍得丢下他么?留他独自一人面对这复杂的宫廷,留他一人对付那群狡猾的大臣?”
苏慕言身子一震,惊讶的看着他。皇儿?她还要为他怀孩子吗?不,她摇头,不好的记忆袭来,流产的痛苦在脑海里重演,她咬着唇,拒绝。她不要再怀孩子,不要再经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没有能力护住他,又怎能自私的生下他?
陆政大概是真喝醉了,捏着她的手骨喋喋不休。
“在你的心里,大概只有我是恶人,你宁可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信我,是不是言言?可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伤害你的人便是我。苏权那人,背叛陆家,还意图弑君,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可他却是你的父亲,我纵有杀他的心,可为着你,我还是忍下了。天牢狱卒对他行刑,我虽觉得痛快,可还是不得不违心给他们暗示,让他们适可而止。苏权的死,我并未痛快,反而惧怕,怕你知道,怕你怪我,而我又找不到凶手,面对你的逼问,百口莫辩。”
大概是真醉了,陆政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苏慕言单薄的肩上,额头贴着她的肩膀,继续喃喃低语:“你说你娘亲是个良善的,也许是的,我父皇在世时,她与我母后甚为亲厚,许是因着你,因着我喜欢你,所以母后常常召你娘亲入宫,留她用膳。我以为她们之间除了君臣,或多或少是有友谊的。可秦晋篡位后,我母后受到**,那时没人替我母后求情,没有人。那时若是与陆家亲近,恐受到秦晋不满,人人自危,远离我们,我尚且理解。可不过数月,你娘亲又常常进宫,与新皇后亲近起来。诚然,秦豫喜欢你,你娘亲自然高兴,做父母的本是要为子女计深远。我说服自己,不能恨,人都是自私的,伸张仗义的事是侠义之士的作为,那些朝廷要员,牵连甚广,他们不是背叛我,而是慑于秦晋的胁迫,所以才做了叛君的事。”
“你娘亲的死,是我没想到的,我只是想让她在宫里吃些苦,让她也常常当年母后受的苦。我母后当年不仅被秦晋欺辱,还常常被皇后迫害,我们住的宅子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婢女,没有生活来源,母后自幼锦衣玉食,又曾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了我,却不得不做起针线活,换些碎银子补贴家用。她爱美,却多年没买过脂粉,没做过新衣,从前的燕窝参汤,也换成了没有油水的粗茶淡饭。母后之所以对郑家不同,是因为郑丞相曾暗中接济过我们母子,所以即便郑夫人当年怠慢了我们,母后心里仍是记挂了郑家的好。”
“那时你娘亲把你养得很好,护的也很好,除了秦豫,谁也不许近你身边。她明明答应过,等你长大,就把你交给我,可最后她却毫不犹豫的选了秦豫。你在苏家后院抚琴的时候,我就在将军府墙外的湖边听着,也只能听着,什么都做不了。我以为今生我们就这样了,你会成为秦豫的太子妃,而我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又怎敢奢求你多看我一眼?尽管我心有不甘,痛苦,失落,像筋骨从身体里抽掉一样,疼的疼的~”
陆政的头微微的动了动,苏慕言感觉到脖子上微热,湿润,不由得偏了头看他。
“因为苏权是你父亲,所以我信任他,我原以为他归降秦晋是被迫无奈,可没想到他竟然想杀我!言言,我那时不过十来岁,和苏慕云现在一样的年纪。他们要斩草除根,一边欺辱我母后,一边想断陆家的后,他们可真狠。”
“你娘亲死了,你难过,痛苦,恨我,怨我,其实我去找过书颜,找她要人,我本想将郑嬷嬷带来给你处置,让你出气。可书颜用一个诱人的条件交换郑嬷嬷的命,我心动了,能不心动吗?她要将皇后的位置让出来,只要我放过郑嬷嬷,她愿意听从我的安排,离开皇宫。言言,我以为我总算能娶你为妻,达成所愿,可郑嬷嬷却死了。你总以为我在袒护书颜和郑嬷嬷,你总以为我在欺负你,也许吧,我确实常常欺负你,你的哭,你的笑,你的无助,你的怨憎,我都喜欢。我也曾想过,放了你,放你离开,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好好对书颜,不辜负她的深情,好好做一个君王,以天下为己任。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喜欢。言言,我每次见到你,都会胡思乱想,你冷漠的眼神,你疏离的姿态,我总在想,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你不爱我,不喜欢我,甚至讨厌,这种情愫我真的恨,无数个夜晚,我睡不着觉的时候,我总在想,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让你厌恶让你想要逃避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像秦豫那样,驻扎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让你爱上?”
苏慕言僵着身子坐着,弱小的肩膀承担着他的重量。她的颈部已经濡湿,他还在呢喃,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苏慕言的脸上挂着泪,泪眼模糊中,陆政霸道深情的模样出现在脑海里,过往的点点滴滴,与他的对峙,与他的抗衡,与他的欢好,清晰地映入脑海。
他说她爱秦豫,心里只有秦豫,可她同秦豫的那些甜蜜过往却已经渐渐模糊,她想不起来,也不愿想起。有人说,一个人若是慢慢的驻入心底,会渐渐的把心底的另一个人赶走。看来是真的,她的心里有了陆政的影子,他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大到她都无法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重生之嗨!小后妈!》
陆邵心里有个白月光,白月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少年时的陆邵,打架斗殴,蹦迪打游戏,谈恋爱,除了学习,样样不误,玩得风生水起,让一众少年羡慕。
“陆哥,今晚去哪儿?”
陆邵掐灭刚吸了一口的中华,笑道:“槐北路口,天上人间。”
“耶!跟着陆哥有肉吃~”
……
“陆哥,隔壁的班花好正点,细腰美腿,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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