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宰说:“什么方法都要轮一遍。”
他再打开facebook,又一轮搜索,查出好几个与客户相同名字的用户,有些没用真人头像,分不清谁是谁,他统统加为好友,发私信求证。
这种操作没有太多意义,可郭宰说得对,什么办法都得往尽里使一使,不然很难死心。
程心看着他一步步操作,替他焦虑,无奈,更替他愤怒。
她忍不住问:“这么大的一个订单,你为什么只要20%的订金?为什么不做信用证?为什么还要做到岸价?!”
以至于将大部份风险全部扛上,被动,累赘!
郭宰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了下,没应声。
他眼皮低垂,眼下睑泛着青色,抿成直线的嘴唇四周长满不修边幅的胡茬,“我错了”四个字写满脸上。
程心看他这模样,原本随着质问而腾腾上升的火气因心软而褪了一些。
她无声地深呼吸,吐了几口憋屈的郁气,压着劲说:“我知道这么大的订单放在面前,充满诱惑力。可是订单越大,风险越高越要谨慎。”她想了想,又说:“如果客户不同意出货前付清尾款,又或者觉得做信用证要被银行盯着很麻烦,那可以叫他分期付款。大货生产前付30%,生产中再付30%,剩下的见提单副本再给。假如客户不同意这些条件,有时候宁愿不接他的订单,也总比被动地承受风险要强。”
说到最后,程心又忍不住恼火,狠狠地拿手指戳台面。
郭宰合上笔记本电脑,摇着头无力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作为一个工厂的东主,这些业务来往的风险他哪能不懂。之所以接受,不外乎他十分在意这张能将工厂年销售额提升至少50%的大订单。
而且这个客户之前几宗交易也是同样的操作,一心想开拓美国市场的郭宰,一时心急走漏眼,没料到结果会这般严重。
他靠进椅背,闭眼拿手指紧紧捏住眉心不放,酸涩的滋味能勉强逼退一些疲惫感。
他这两天没睡过觉,一直在想怎么办,可脑子像堵满了铅水,又沉又钝,什么法子都谋不出来。
程心堵着气站起来去厕所,拿水扑脸洗了两遍,静静呆了一会,才回去他的办公室。
途经其它办公室与车间,见员工与工人们斗志十足地工作生产,显然并不了解工厂正在面临的危机。
达扬家具踏入第四年,离郭宰于最初时订立的五年计划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可目标却没有完成一半。
按理,依第一第二年的发展势头,这个五年计划要实现并不困难,可是从第三年开始,亦即他们和好之后,工厂撞邪一样,被各政府部门挑刺找茬,遇上种种麻烦,小则罚款几万,大则停工整顿,或乃至十数万的罚款。
如此三番四次,运营成本增加,难度变大,阻碍着工厂进一步发展。
若不是郭宰与关峰意见一致,坚持无论如何也要死撑下去,换作其他经营者,早关门大吉,宁愿去打工了。
眼见撑了一年,迎来大订单,好比苦尽甘来,心情一澎湃,许多事就自然被忽视了。
这年来不容易,出现这种问题,郭宰比谁都要心塞。
程心进办公室前叮嘱自己,事到如今不要对郭宰落井下石了,这不仅于事无补,还给他添堵,多余。
稳定好情绪,她走到仍然靠在椅背捏眉心的郭宰身边,轻声问:“怎样,你有无想到办法?”
第311章 第 311 章
郭宰放下手,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细碎零散,沉声道:“我联系过在美国的另外两个客户,问他们有无兴趣接手这批货,可是这批货不是他们产品的风格,而且价格方面,就算我愿意亏两成转让给他们,他们也接受不了。”
“有无考虑过运回来?”程心问。
郭宰:“关峰有提议过,运回来再卖出去,能挽回不少损失。但这样再跑一程水的话,海运费至少变2倍,加上各种手续和额外费用,以及回来之后,整整37条柜,放哪和怎么放都是一个问题,杂七杂八的成本加起来,所需的花费其实跟在那边贱卖无什么大区别。”
程心也是这个想法。
假如货柜的数目没有这么多,或许还值得折腾一番。
上辈子她与程朗创办的小五金厂在初期也经历过类似的问题,不过他们比较幸运,出事的只涉及几箱样板散货,海运费其实不算高,然而因为在目的港码头滞留了近半个月才确定客户弃提,产生了昂贵的滞纳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