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郭宰觉得脖子跟长了锈没区别,想抬起,偏偏梗住动不了,后颈像肿了一样炽热地刺痛。当他听见主持人提“程心”两字时,连翻材料的手指也僵了僵。
他在进来前就撞见她,撞见她小跑着往会场赶,一如既往的利索的职业装,步履轻快,浑身意气风发。落后她十来米的他连忙刹住脚步,慌张地缩至拐角处,远远看着她进了会场,失神了半天缓了半天才急步走过去。
他坐在最后一排,前面有几个供应商在低声私语。
“这程总单身不单身?”
“单不单身也轮不到你儿子。人家什么身价,不会看上我们这些小供应商的。”
“那很难讲,我儿子在学校是校草,喜欢他的女生有一条村那么多,改天我带他来东澳城露露脸,要是运气好被看上了,少奋斗20年。”
“话说早两年做市政工程的那个江老板不是招入赘女婿么?他的独生女小时候发烧烧坏脑,智商很低,江老板发话谁愿意娶他的女儿并保证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可以身家全给他。”
“已经有人娶了,听讲竞争的人还不少……要是这个程总也有什么暗病暗痛要用这招,估计报名的人更多……”
“背后诅咒别人,小心被雷霹。”
身后蓦然有把声音介入,吓得两个供应商后背发凉,怕是东澳城的工作人员听见他们的非议内容而打报告。有个胆大的稍稍回头看,见坐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死死盯着他们。
那胆大的扫了眼他的座位牌,随即扯出个笑,对郭宰说:“后生仔,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等阿叔教你做人……”
“教你老母。”郭宰不给半点面子,眼神阴冷,说话时声音很低,语气却无比的狠厉。
那人怔怔,说不生气是假的,不过想及“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他选择悻悻地回过头去,不多言了。
会议主要讲话人一一上台发言完毕后,是茶会时间。主席台上众人物走到台下,融入供应商之中接受他们的询问与聆听意见。
程心与一名高管招呼着几位最重要的供应商,有好些其他供应商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吸收信息,亦有趁机会上前与她打声招呼的,刷一下存在感。
招呼完一波人,那名高管告诉程心:“程总,郭先生在那边。”
高管暗中指了指某个方向,程心不看,也不接这话茬,而是吩咐他去找哪些供应商谈哪些问题,之后转身去招呼别人。
高管对此有点摸不着门路了。
当初达扬家具是程心亲自引入供应商系统的,采购部在各种猜测当中的利害关系时,平总直接说达扬家具的老板是程总的男朋友。之后达扬家具在东澳城的供给以及收付款问题几乎都优先处理。
其他供应商三五成群聊天讨论,交换名片,就郭宰独独一个人坐着,不交流不走动,而这并不妨碍别人上前搭讪。
供应商当中有不少二代接班人,有男有女,当中女二代们一旦发现了角落里这个低沉安静的男人,几乎没有不惊喜的,蠢蠢欲动地打听他的信息。
一个理着很潇洒的短发的女生走了过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笑说:“你好啊,小姓宋,您怎么称呼?”
郭宰身肢不动,只移移眼目瞥对方一眼。座位上明明有牌子,她仍明知故问。郭宰不揭穿,淡淡说:“姓郭。”
“哦哦,郭老板是吧,你家做什么产品的?我家是他们的水泥供应商,”宋小姐边说边单手递去一张名片,并补充:“前三名。”
郭宰不仅没有接名片的意思,而且连话都懒得搭了。
他本来就没有表情,冷着一张俊脸,眼帘轻垂,鼻梁骨立体得跟冰雕似的,纹路比女人还美的双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应该很年轻的男人,下巴尖却留着一小片短短的胡子,居然有种与年纪冲击的蓬勃的性感。
谁见了谁动心。真是要命。
而他刚才回应的短短两字,透露的声线有着男音的醇厚与磁性,让人想一听再听。
这样的男人,不说话不搭理的态度只会增加他的魅力,没有人尤其女人会认为他不礼貌不尊重。
宋小姐便是那些女人的其中之一,她兴致盎然地继续找话:“你今晚会不会住在他们安排的酒店?酒店里有电影院,新上画的《飞屋环游记》听讲很精彩,有无时间一起看?我去买票。”
郭宰一个音都不发,他身上仿佛套着一个隐形的保护罩,听不见外界的骚扰,凡事不为所动。
宋小姐说:“对电影无兴趣?那去健身区游泳?会不会游泳?或者打羽毛球也行,我叫上几个朋友,打混双计分,输了请吃宵夜……”
“都不用了,他今晚有约。”
有人过来替郭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