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叫郭宰?”
郭宰:“是的。”
老板:“是丰城人吗?”
郭宰的个人信息大体都写在行街纸上,他点点头。
老板也点点头,笑了,“我是你的乡里,在前锋小学读过书的。”
郭宰:“……”
楼面经理与中年男人比他更:“……”
老板笑道:“你在前锋小学是不是拿过奖学金?我姓李,叫李培。”
有一年前锋小学有一位学生拿繁体字作答试卷,老师到校长处反应,恰巧李培在校长室,浏览了试卷,印象深刻。
郭宰一怔。
李培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他,关切问:“你现在怎么样了?”
郭宰半天回答不出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刚刚被人误会打/黑工与抢窃,往前一点他参加完抗议示威,在外人眼中就是死皮赖脸争居留权,再往前,他与程心吵了一架,俩人断了联系,而几年没变的状态是他没有身份,只有行街纸。
遇上乡里,这次误会理应能化大为小,可对方的“是不是拿过奖学金”和“现在怎么样”,问得郭宰羞愧难当。
曾经他是赢奖学金的人,如今他连小学毕业证都无,更在奖学金赞助人的酒楼里与人发生争执,被人要报警捉拿。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郭宰无地自容,更不敢再与李培对话下去,怕被发现什么会让他更丢架的事一样。
伸手抢回李培手中的行街纸,男生转身就跑。
“喂喂!站住!”中年男人想追上去。
“喂你个死人头!”楼面经理骂他,再180度转换温和语气告诉李培:“老板,这后生仔送了货,未收钱。”
李培看着单据上签的“郭宰”两字,沉吟片刻,吩咐:“把货款送去喜兰印刷,尽早。”
灯火璀璨的繁华大街高楼林立,人流如织,缤纷的夜生活随时启动。
某个单薄身影一口气跑了几个巴士站,逃离闹市,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郭宰扶着路灯杆喘气,越喘,胸口越堵。
一路狂奔,帮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明白了为什么程心拒绝他,以朋友自居。
她从前锋小学前十名考入锦中,所上的大学是省城最好的执大,她家从康顺里搬走,涌口与天后庙都有屋,出入有小车代步,父亲是桂江房产公司的股东。
而他呢?
行街纸被他攥在掌心,捏得皱巴巴的,抚平后,上面的照片已经扭曲不直,认不清面目。
郭宰坐在电灯杆下,桔黄的光快将他照成蜡像,他才站起来,不顾身上的灰土狼狈,到处寻找网吧。
事隔将近三个月,他终于登陆企鹅。
列表里唯一的好友“程小心”,头像一动不动,颜色暗沉,就像一块湮灭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