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粗暴的少女心。
阿爸让三姐妹上三楼自己挑房间。
三个房间坐向不同,程心和小妹都喜欢最向阳的那间,朝大路,能望见不少街景。
阿爸知道后对程心说:“你不要跟程意争了,你在学校寄宿,一年能有几日住家?”
程心觉得他言之有理,事实上她也没打算和小妹抢。
剩下两个房间程心让大妹先挑,大妹说:“间间都很好,我住哪个都可以。”
程心作主,将大的那间给了她。
三天后程心返校出席散学礼,人一到宿舍就被蒋老师传召。
语文科组办公室某办公桌旁,程心静静站立,眼睛看着蒋老师嘴唇张张合合。她适时地点点头,以示自己有在听的。
蒋老师说累了,巡例拿过茶杯喝两口水,又巡例提到“霍泉”。
程心严重怀疑,这位人兄大概得了一种“不提禽兽就会死”症,绝症。
他每每训话,这个病症必定发作。
程心百思不解,当场随口就问:“蒋老师,你为什么老是提他?”
训话被蓦然打断,蒋老师顿了顿,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不提?他是我教师生涯里见过最优秀的学生!时至今日,谁比得过他?程心你吗?”
程心干笑,不说话了。
蒋老师对禽兽痴心一片,禽兽对他就不一定了。除了高一开学那天,他没再来锦中探过师,也没在程心的生活中露过脸,谢天谢地。
除夕夜程家在涌口新屋过,凌晨放炮仗时有这街区的小孩来派贵人。
小妹在家门口看阿妈给一伙伙陌生的“小贵人”派利是,转头对大妹落寞道:“二姐,我想去康顺里和孖仔派贵人。”
屋不如新,人不如故。
身后的新楼灯火通明,阿爸把全部灯都打开了。黑夜里这个片区,就新来的程家这屋最亮敞晃眼,远看像只巨大的灯笼。
三楼客厅里,程心和郭宰简单聊了几句电话就催他挂线:“大除夕你别在街外傻站了,回家吧,多冷啊。”
郭宰好笑:“我哪是傻站?我在打电话。你无话跟我讲了?”
程心:“大侠,我不知道你今晚会打电话来啊,早知道我拟好八百字稿念你听。”
郭宰:“不的,电话费按分钟扣钱,讲到第59秒再收线。”
他静了静,说:“现在还有57秒。”
程心:“……”
郭宰:“你再讲讲话,例如搬新屋的事,大扫除的事,备年货的事,你妈拜神的事。”
程心一样样说。
郭宰边听边笑,偶尔反问,是个满分的听众。
话筒里女孩形容的过年是属于程家的,可对郭宰而言并不陌生。
电话亭外断断续续有人路过,谁和谁分享着或者回味着刚刚参加完的贺年活动,欢声笑语低低掠过。
对面楼宇的住户几乎都亮着灯,低层单位的窗户里还传出电视机贺年节目的主持声音。
人人都在过年,郭宰也在电话亭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