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下午,郭父才出现,劝郭母带郭宰前往跑步地向兰姐拜年。
郭母不肯,俩人几乎打起来。
郭父怒摔枕头,“我不明白,这对你来讲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就当家里多个人,一家三口变一家四口,很难吗!就算真的很难,你不能为了宰仔自我牺牲一点点?!宰仔留在香港绝对比在乡下好!”
郭母:“放屁!宰仔在乡下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郭父:“呵,是吗?那我以后不给你家用了,你有本事就去上班赚钱,我看看一个月才八/九百收入的你怎样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
郭父拂袖而去,再一次将俩母子扔在宾馆。
郭母气得收拾行李,带郭宰坐车返回乡下。
她对儿子说:“你阿爸从头到尾没一句真话,我们不能再相信他。如果留下来,人生路不熟,无依无靠只能靠他,到时他讲什么我们都要听,任他差遣,这样太危险了!宰仔,我们回乡下。不怕的,有阿妈在,阿妈绝对不会像他那样扔下你不管,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
郭宰对程心说:“我憎死他!我不要他了!以后以后都不再去香港!我要和阿妈相依为命!”
他的嗓音差点哭哑了,听似充满骨气的立誓,话音才落,人就扑到程心怀里放声痛哭。
程心被自己听到的事惊得出神,郭宰一扑过来,她吃不住力,直往沙发上倒。
郭宰随之倒下去。
程心想坐起来,双手扶着郭宰的肩膀轻轻一推。
郭宰无动于衷,只顾趴在她身上呜呜的哭。
他明明哭了很久了,理应哭到累,哭到喉咙痛眼睛痛了,可他偏偏还有力气哭下去。
程心于心不忍,便静静躺着,任由哭泣的男孩伏在自己身上抽搐颤抖。
那个昔日在郭宰心中慈爱伟岸的父亲形象,是他自小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犹如垒堆积木,今日阿爸赞我了,垒一块,今日阿爸送我礼物了,垒一块,今日阿爸亲我了,又垒一块。
积木一块一块越垒越高,终成一座城堡。谁知一根棍子无情挥过来,将垒了十几年的城堡破坏得粉身碎骨,不留一砖一瓦。
挥棍子的人不是谁,正是郭父自己。
曾经程心不敢告诉郭宰,她其实挺羡慕他,羡慕他对父亲不在身边的想法与心态,羡慕他对不在身边的父亲的行动与热情。
如今她呆望阴沉沉的天花板,听着身上人呕心抽肠的哭声,默念:哭吧,美好与残忍之间的大坑,惟有用哭出来的眼泪去填平了。
第92章 第 92 章
“铃——”
平地炸起的电话铃声将程心惊得浑身一震。
她掀起眼皮,视野未清晰,神志没缓过来,注意力就被双腿的麻麻痛痛分走了。
呲牙咧嘴叫了一会,程心本能地伸伸脚,却踢到什么东西。
此时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四周陷入消音般的寂静,程心思维滞了滞。
她记起来了,她正躺在郭宰家的沙发上,眼睛上方是他家的天花板,脚踢到的是郭宰的脚。
郭宰保持趴在她身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程心昂昂头,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细听有他均匀的带点鼻音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