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个时候,朱瞻基和朱瞻壑都当父亲了。青梅竹马什么的,都是回忆。
阿雷笑的勉强,“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了,我都……不要。”
不要,不等于不喜欢。
阿雷不想说出口,她并非被宠坏的任性小姐,一切都以自我为忠心。阿雷晓得母亲心疼她舍弃尚且懵懂的爱情,除了追求自由,她体谅胡善围,不想让母亲为难。
没有,便不痛,便让母亲少一点心疼和负罪感。
在胡善围看来,朱家兄弟都是优秀的男人,配得上阿雷,但是身处利益风头浪尖的男人绝对不是良配。
胡善围是三朝尚宫,见过太多宫廷悲剧结尾的婚姻。
有夫妻一起白手起家,创立基业,比如高祖皇帝和孝慈马皇后。但是孝慈皇后最后只是把皇后当成工作。
有一见钟情,从一而终,恩爱少年夫妻,比如建文帝和小马皇后。但是这对夫妻在成为帝后之后渐渐离心,誓言不在。
有少年结发,夫妻同心,一起造反夺位,男出征,女守城,配合默契,恩爱一生,比如仁孝皇后和永乐帝。但是仁孝皇后中年就因伤病去世,永乐帝余生都在缅怀心中的白月光,孤独寂寞。
更别提安王和安王妃,代王和代王妃夫妻反目成仇的怨偶了,他们也是曾经相爱相守的少年夫妻啊。
阿雷能够自我了断懵懂爱情最好,她才十六岁,她会在人生路上遇到适合的人,为了爱情而结婚。
对于爱情,胡善围没有女人或者男人必须从一而终的观念,从王宁到沐春,她都深爱过,都拼尽全力去爱,都无怨无悔。
知女莫如母,胡善围晓得阿雷的顾虑,“说出来吧,或许你能舒服点。喜欢一个人不丢人。何况,你以后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阿雷抓住了胡善围话里的漏洞,“什么‘也遇到’?姐姐以前喜欢过别人?”
这个……胡善围嗫喏片刻,默默点头。要为女儿做表率嘛,不要困于一段感情,要懂得走出来。
阿雷双眼发光,如夜间的猫,“是谁?姐夫知道么?”
真是说来话长,胡善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阿雷那肯放过,提出个颇有诱惑力的条件,“姐姐说,我就说。姐姐不肯开口,我就什么不说。”
以人换人,也算公平。
胡善围问:“京城著名的青年才子王贞亮你听过吗?”
阿雷点头,“怀庆公主之子,时常在宫廷宴会吟诗作赋,皇上很喜欢这个外甥。”
阿雷脸色猛地一变,“姐姐你……你们年纪相差有十五岁吧。”
胡善围猛地戳了阿雷的脑门,“瞎想什么呢,不是他,是他的父亲,驸马王宁,王宁曾经是我的未婚夫,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定过亲事,如果他没有参加第二次北伐,我们早就成婚了。”
阿雷:……
太过震撼了,阿雷就像傻了似的,一路不言不语,在脑子里疯狂脑补胡善围、王宁、怀庆公主和沐春四人的狗血曲折往事。
胡善围晃了晃呆若木鸡的女儿,“喂,轮到你了。你到底喜欢谁?”
胡善围为了安慰女儿,不惜豁出去老脸,自爆情史。
阿雷原本挺忧伤的,懵懂爱情刚刚萌芽就要凋零,但在胡善围复杂的情史面前,简直高山仰止,阿雷觉得自己的烦恼简直小若蝼蚁。
姐姐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来的啊!
阿雷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了,直言说道:“是小鸡哥。我们一起长大,从记事起,我身边就有他陪伴了。起初,我也不晓得对他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慕,三者混杂在一起,连我分不清到底那种更多一些。但是昨天听到姐姐说选秀,他要娶妻生子了,我就……”
阿雷低着头,“我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嫉妒他未来的妻子。如果只是把他当做亲人和朋友,第一反应应该是祝福他才对。”
“回家路上,我回想从前,从昆明跟着姐姐来京城,第二天要进宫面圣,我恰好换牙齿,掉了一颗牙,很是懊恼,因为我晓得进宫会和小鸡哥久别重逢,我希望美美的,豁牙说话漏风多难看啊。如果是见朱瞻壑,我才不会介意自己掉了一颗牙齿呢。”
从昨晚开始,阿雷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所以,才会想要借着郑和太监的船队逃离,离开这里。
两年之后,航海归来,成亲的小鸡哥估摸都有了孩子小小鸡,那些不曾启齿的懵懂爱情自然无疾而终,这是最好的方法。
幸好,我还有本事为自己挣一张船票。
胡善围抱着女儿,给她安慰,心想我们母女初恋都夭折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心难安,绕烦乱,身在红尘俗世,有几人能不纠缠?
若要断绝不该有的痴恋,就要舍离断。
“姐姐,我没事。”阿雷挣脱了胡善围的怀抱,“我都饿了,姐夫还在等我们会起用晚饭。”
阿雷醉翁之意不在酒,饭后在庭院碧纱橱里纳凉吃西瓜的时候,阿雷问沐春,“姐夫,姐姐真的和驸马王宁定过亲事?”
胡善围埋头吃瓜,她正酝酿如何和沐春谈阿雷要远航的事情,没想到女儿先把她出卖了!
这丫头!亏得我刚才还同情她!
王宁已走了十多年,沐春醋意尚存,“你听谁说的?”
阿雷指着胡善围,“姐姐。”
沐春难以置信的看向妻子。
胡善围则指着阿雷,“她喜欢皇太孙,她今年还要跟随郑和太监的船队下西洋了!”
母女两个互相揭发,互相爆出对方的猛料,真是八卦之下无母女,互相插刀。
“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