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神将,快将细犬,咬那猪妖!”阿雷拍马去追,小孩性情,说风就是雨,光顾着玩耍,把打猎加餐的正事给忘了。
两人在林子里追逐,蓦地,前方有兵戈和各种惨呼之声,朱瞻壑跑在前面,闻声不妙,前面好像有人在火拼,他立刻调转马头,“阿雷妹妹,快跑。”
阿雷不明所以,见朱瞻壑神情严肃,便立刻跟着往来时大路方向跑去。
身后拼杀之声越来越近,甚至开始使用火枪等动静大的兵器了,朱瞻壑和阿雷趴在马背上,尽量隐藏身形,借着树林的阻拦,勉强还未受伤。
两匹马快速将小主人带离山林,后面的人似乎想灭口,穷追不舍,就当两人即将暴露在未知凶徒的枪口之下时,周王府和黔国公府寻人的护卫们牵着猎犬,闻着味道找到了这里,他们原本是来找朱瞻壑送去京城的,刚好救驾。
两方人马开战,不过凶徒们武器精良,且战且退,留下一地尸首,最后还是在夜色的掩护下逃出去了几个。
护卫们打扫战场,将一具具尸首抬出来,周王、三保太监,还有闻讯赶来的沐春和沐晟过来查看事发现场。
三保太监认出一具死尸的身份,“这是大理寺卿薛嵓(岩)。皇上个月刚派他出使安南国,把前国主后裔陈天平带到安南国继位。”
沐晟也立刻认出一具死尸的身份,“这是安南国前国主之孙,陈天平。”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安南国要谋反!”
原来阿雷和朱瞻壑无意中撞见了一桩政变,难怪凶徒要斩草除根。
安南是大明的邻国,原来是陈氏为国王。大明南征成功,沐家世镇云南,陈氏遂向大明派遣使团,投递国书,向大明进贡,认大明为宗主国,俯首为臣。
安南国如此识相,洪武帝将册封的诏书给了安南国国王,两国建交,并且将安南国列入“不征之国”的行列。
安南国陈氏国王死后,宰相黎季氂(毛)大权独揽,屠杀陈氏王族成员,并且改了姓胡,叫做胡季氂,登基为王,胡氏王朝由此开始。
作为大明的藩国,改朝换代,或者父死子继,只要换了国王,都必须经过宗主国同意,并下达册封圣旨,得到大明承认,才是名正言顺。
胡季氂向大明递送国书,声称陈氏王族绝嗣,他是老国王的外甥,老国王临死前立他为新王,继承王位。
那时候大明刚刚结束靖难之役,内战停歇,永乐帝的目光都在巩固自家皇权上,无暇顾及其他,看到安南递送的国书,没有深想或者查证,封了胡季氂为新王。
胡季氂以为漫天过海之计成功,不料陈氏王朝有个孙辈,叫做陈天平,侥幸逃脱屠杀,千辛万苦跑到了大明,他先是找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晟求助,沐晟一听,居然还有这事?这分明欺君之罪啊!
于是沐晟一面派人将陈天平护送到京城找永乐帝告御状,一面出兵安南,讨伐胡季氂,追究他的欺君之罪,此时发生在去年的十一月。
永乐四年年初,陈天平到了京城,哭到声嘶力竭,控诉胡季氂屠杀陈氏王族真相。永乐帝当然暴怒,不过,他是个冷静帝王,此时他正在筹备北伐征蒙古,一个刚刚稳定下来的帝国,如何禁得起北伐和南征双线作战?
于是,永乐帝下旨把沐晟大骂了一通,要他立刻带兵回来,“尔镇云南,倚托甚重,岂可轻动?比令尔调兵近老挝屯驻,尔辄亲行,非朕意也。敕至即还。尔又言:欲发兵向安南,朕方以布恩信,怀远人为务,胡季氂虽扰我边境,今以遣人诘问。若能摅诚顺命,则亦当弘包荒之量。”
意思是说,我晓得自己被胡季氂给忽悠了,但是,现在大明正在恢复生息,能够和谈达到目的,就不要轻易出兵打仗。打仗太他妈烧钱了,为了我的面子,不值得。
永乐帝派出使节去了安南,说只要胡季氂肯认错,退位,把王位还给陈天平,大明就既往不咎,并且会册封胡季氂公爵的爵位,保证胡氏世世代代的富贵。
胡季氂当场表示接受大明的条件。于是,永乐帝派出大理寺卿薛嵓为使节,带着陈天平去安南国继承王位,并有广西左副将黄中,右副将吕毅带着五千兵马一路护送。
然而,大明使团刚刚到了安南境内,就立刻遭遇了胡季氂的上万伏兵袭击,副将黄中,右副将吕毅战死,大明将士拼死护送薛嵓和陈天平逃走,安南乔装大明人在背后追杀,大明全军覆灭之时,正好被阿雷和朱瞻壑撞见了。
沐春看着一地尸首,暴跳如雷,“敢杀我女儿灭口,我就要灭他的国!把老子的佛郎机大炮拿来,老虎几年不发威,就当老子是病猫!”
第208章 什么刀枪棍棒都耍的有模有样
沐春虽归隐山林,但热血未冷,被人打到家门口了,还差点失去女儿,他如何不怒?
遂加入了弟弟沐晟的军队,发誓必定要灭了安南国,活捉胡季氂。
四年平静安逸的隐居生活戛然而止,胡善围虽有些不舍,但全力支持沐春重出江湖,“倘若云南边境冲突不断,我们也无法安心隐居在此,阿雷差点就出事了,大国不宁,小家不安啊。”
沐春在院子里泼水磨刀,抚摸着轻薄的刀刃,“两国交战,这里靠近边境,已经不安全了,你和阿雷搬到城里的房子,那个房子也挺大,就是不如这里清净。”
山野偏僻之地,才能种得了大片的菊花,禽兽是他们的邻居,当然清净了。
胡善围说道:“等你跟着大军开拨,我们就搬。”
沐春摇头,“不行,我得把你们娘俩安顿好了,才能放心出征。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搬家。”
沐春实在不敢想象倘若乱军散兵游荡到这里,将遭遇何等浩劫,他不能让妻女暴露在危险之下。
胡善围难得一次乖顺,听从了丈夫的安排,如今边境局势紧张,早日搬家也好,免得沐春心神不宁。
阿雷小朋友迎来了再一次的“永别”,纵然姐姐没有和她解释,她也晓得朱瞻壑就像以前的朱瞻基一样,只要离开昆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小基哥哥,水坑弟弟,都是她人生中的过客。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哭泣了,坦然接受了现实,不再像以前那样哭泣。
她大方的请朱瞻壑在桥洞下的小摊上吃了顿鸡汤米线,“你好好吃,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听我姐姐说,京城里只有面条,没有米线。”
这是她和朱瞻壑探索出来的无证无牌、还偷税漏税的苍蝇小馆子,但是他们觉得味道比大饭馆好多了。
阿雷神奇的遗传了父亲沐春蹲在街头吃面,以灰尘为佐料的味蕾。而这种地方是胡善围绝对明令禁止她去光顾的,只能偷着吃。偷偷摸摸着吃是味道加分项,真的敞开吃反而没有这种感觉了。
朱瞻壑吸溜着爽滑的米线,“没关系,只要我想吃,汉王府的厨子们总能捣鼓出来这个味。”
朱瞻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本来就不多的离别忧伤荡然无存。
阿雷笑了,冲着摊主说道:“给天蓬元帅再来一碗。”
朱瞻壑吃了双份米线,摊主看着他腆出的大肚皮,有些害怕,“小心积食,要是不舒服了,赶紧叫你家大人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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