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年龄,已经早已改嫁生子当了母亲,她的名字为何出现在沐春的扇子上?只是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个人?
难道……她居然没有改嫁?
她和沐春是什么关系?
雪地里,人,依然在。心,纷乱了。
“齐刘海”拍马回到元军大营,在这里,他是北元枢密院的书吏。
枢密院是元朝主管军事机密事务、国防和皇室禁卫军的机构。经过大明多年苦心经营,策反,渗透,枢密院已经有一部分是大明的线人了。
毕竟北元有很多人,尤其是官员,根本不适应退回到蛮荒时代游牧民族的生活,他们想回去。
这样的人多到什么地步?多到枢密院开会时,说我们中间有叛徒,十个有五个会心虚。
“齐刘海”写了一封密信,向上官询问未婚妻胡善围现状,在落款上写下他的原名:王宁。
第60章 爱的供养
腊月初三,正是六公主的册封礼,王宁的密信也传到了京城,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打开密信,一看内容,心道不好!
王宁的上司就是毛骧,他在北元枢密院得到的绝密情报,都直接送给毛骧。
最担心的事情,往往就真的会发生。毛骧看着王宁询问未婚妻胡善围近况的信件,他提起毛笔,不知该如何回复。
如果说谎,说胡善围已经改嫁,或者死了。王宁一定会起疑心,因为他们都是搞情报工作的,了解彼此,如果王宁手上没有掌握什么蛛丝马迹,绝对不会在静默三年后,突然去问未婚妻去哪儿了!
王宁到底知道多少?是谁泄露出去的?
如果直接告诉王宁,你未婚妻没有改嫁,她顶着世俗的压力等了你三年,等到心如死灰后,依然没有改嫁,而是选择进宫当女官,选择了单身不婚……
毛骧也是人,他知道这个震撼的消息会使得一个正常人痛苦心碎。
而王宁好不容易打入了北元枢密院内部,为第三次北伐得胜提供了决定性的情报,开春就要开始第四次北伐了,锦衣卫需要这枚暗探继续潜伏,成为大明北伐军的眼睛和耳朵。
身为斥候,要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倘若心乱了,露出破绽,如何完成任务?
毛骧的心就像陷入迷魂谷的指南针,忽悠悠乱转,心乱如麻,毛笔的墨汁都快干了,一个字都写不出,无论怎么回复都会影响王宁的潜伏工作,怎么办?
毛骧索性弃了笔,出去透透气。
腊月里,宫里已经有了年味,更因六公主的册封典礼,宫中越发喜庆热闹。六公主是孙贵妃的小女儿,大公主临安公主的亲妹妹,所以格外得到重视。
大明公主册封之前,要先加冠服。先行冠礼,再行册封礼。礼部已经择了十一月二十七寅时上冠,腊月初三午时受封。
此时正值午时,老天爷今天很给面子,阳光普照,给冬日湿冷的南京城平添一点温暖。
乾清宫的龙椅和风椅东南方向设有御案,案上摆着金册。金册和册封开国功臣们的金书铁卷一样,“名不副实”,金只是指镌刻上去的字要镀一层黄金,而非用黄金当书册。
大臣的金书铁卷其实一个瓦片形状的铜制品。公主们的金册是银制的两片,镀金的字体,上头写着:
“皇帝制曰: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尔六女已成人,未有封号,特以怀庆为尔之号。”
午时已到,洪武帝和马皇后升御座,尚宫局的曹尚宫捧着金册传制,送到孙贵妃所住的翊坤宫,六公主还没召驸马,和母亲住在一起。
此时翊坤宫已经设好了香案和册案,摆出仪仗。六公主穿着九翚四凤冠翟衣受册。
曹尚宫将金册摆在册案上,六公主对着乾清宫的方向叩谢皇恩,册封仪式完成,从此六公主也有了封号,叫做怀庆公主。
怀庆公主首先去奉先殿祭拜祖宗,然后再去乾清宫叩谢洪武帝和马皇后,册封典礼才算完成。
册封仪式后,洪武帝下旨,命礼部为怀庆公主选婚,圣旨上说道:
“朕六皇女怀庆公主已长成,礼宜择配。卿部榜谕官员军民人等,年十四五岁以上,品行端良,家教清淳,人才俊秀者,报名,赴内府选择。”
圣旨一出,宫内外皆轰动,纷纷议论谁家的少年郎如此幸运,成为怀庆公主的驸马。
今日难得好天气,怀庆公主册封典礼,多数宫人都去翊坤宫贺喜讨赏,人多眼杂,还搭了戏台演教坊司用琵琶弦乐重新谱曲的《琵琶记》,翊坤宫太过嘈杂了,孙贵妃就命江全抱了戴着虎头暖帽的小公主出来散步晒太阳,躲躲清净。
如今小公主养在育儿经验丰富的孙贵妃那里,不到一个月就白胖了不少。
孙淑贵妃和李贤妃不同。李贤妃只是把小公主当做邀宠和名利的工具,洪武帝去长春宫,小公主即使睡着了,李贤妃也会命奶婆把她抱到自己房里,强行唤醒陪她玩耍。
和宫里嫔妃交际,李贤妃也会把小公主当成最亮丽的首饰拿出去炫耀,根本不管小公主正处于抗拒陌生人接近她、抱她的年龄段。
孙贵妃生养两个公主,知道女儿家娇贵,何况以贵妃的年龄和地位,根本不要邀宠讨好任何人,因而把小公主养得轻松自在,今日翊坤宫热闹太过,她就要江全把小公主抱出来晒太阳。
孙贵妃隐约从马皇后那里知道江全和小公主的渊源,都是有女儿的母亲,孙贵妃对江全改小了年龄、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考进宫当女官见到女儿的决心着实佩服,故默许江全接近小公主。
或许是血缘天生的吸引,小公主一见江全就眉开眼笑,伸手要抱,很是亲密。
江全抱了小公主出来晒太阳,赏梅花。小公主像青蛙似的登着两条腿,伸出小胖手要摘梅花。
江全抱了许久,有些吃力。胡善围伸出双手,“我来。”
今天江全,黄惟德,陈二妹,胡善围,沈琼莲难得有空聚在一起赏梅玩耍。
胡善围托举着小公主肉团子般的屁股,小胖手揪着树梢的梅花,一抓一把,顺手就往嘴里塞。
“不能吃。”江全从兜里掏出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长棍饼子,小公主咿咿呀呀的弃了梅花,抓住手指饼往嘴里放,可是她穿的太厚实,手臂又短,手肘弯到一半就被棉衣困住了,根本放不进嘴里。
手指饼离嘴巴只有一拳的距离,小公主急的哇哇直叫,女教习沈琼莲觉得好笑,遂接过手指饼,帮忙放进了她的嘴里。
小公主像一只小金鱼似吸吮着手指饼,眼睛咕噜噜转动,好奇的打量着冰雪世界。
沈琼莲亲手摘了一朵朵梅花放进小筐里,回去炮制成茶叶,也不管小公主是否听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