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庆功宴变成鸿门宴,舅舅冯诚将沐英打成了猪头,闹得满城风雨。
沐春笑道:“我回京之后,当值就宫里睡值房,不当值就去钟山我母亲墓地附近的祭屋里,和守陵人住在一起。我母亲在地里头看着,舅舅和父亲不会找我麻烦……”
洪武帝给自己选定的帝陵就在钟山,正在建造中。为了表示皇恩,洪武帝将钟山附近的风水宝地赐给了各个开国功臣作为祖坟,世世代代做君臣。
赐葬钟山,是莫大的荣耀。
沐春之母冯氏就葬在那里。墓地附近有祭田和祭屋,养着一户守陵人,沐春住在正屋里,落得个清净,还有了孝顺的名声。
须知沐春之前只有混世魔王的坏名声,这下变成了大孝子,加上江西怪石岭剿匪的战功,沐春有了浪子回头的赞誉。
沐春说道:“我已经不想去争西平侯世子了,难道不当世子,我就没有出头之日?你看那些怪石岭土匪招安都能当百户,我将来自立门户,也去弄个侯爵当一当。”
胡善围很是为他高兴,“你首战告捷,将来成就必定不输你父亲。”
沐春大言不惭,“那当然!我爹不喜欢我,我就越要做出一番成就,让他捂着耳朵也要听见我的捷报,看着我节节高升。”
还真被沐春给说中了,洪武帝觉得干孙子懂得用守陵的孝道化解双面夹击,浪子回头,加上之前的战功,决定给他机会,封了他为后军都督府指挥佥事,而且不是虚职,是实职,兼领后军都督府管辖下的禁军鹰扬卫,负责保护京师安全。
指挥佥事,正二品武官。
群臣哗然,连亲爹沐英都看不去了,大朝会上请求沐春先试职,然后再封官,以免儿子“尸位素餐,辜负皇恩”。
舅舅冯诚听了,直翻白眼: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嘛?谦虚太过了吧!
洪武帝却说道:“儿,我家人,勿试也。”
意思是说,这孩子是我的家人,不用试用了。
遂封官,沐春从锦衣卫小卒,成了二品指挥佥事。
沐春封官,最高兴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于是沐春离开那天,锦衣卫衙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瘟神。
沐春很是感动:“毛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会常回来看看的。”
毛骧连忙说道:“不用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镇压鹰扬卫那帮猴子要紧,还有……”
毛骧把江西怪石岭沐春亲手招安的八个土匪百户推出来,“他们在锦衣卫太屈才了,没有合适的位置。你把他们带到任上去发光发热吧,初来乍到,你需要培养几个心腹,我看他们就很有潜力。”
沐春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毛大人,你想的真周到,简直对我太好了!”
沐春带着八个土匪出身的百户出了锦衣卫衙门,纪纲赶紧把门哐当一声关上。
沐春走了几步,回头去敲门,“毛大人,我把舅舅送的那张弓落在衙门了,我得进去拿,这是我爷爷的遗物。”
毛骧不肯开门,对纪纲说:“你去值房找一找。”
纪纲找到了长弓,用一块床单裹上,从围墙扔了过去,“接着!”
沐春背着长弓,带着八个刚刚洗脚上岸的土匪百户,去了禁军之一的鹰扬卫报道。
鹰扬卫几乎全都是出身不错的军二代,这里汇集了京城各种难管的纨绔、刺头,无赖,浪荡子,还有少数遗传了上一辈军事才能的天才,可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个个眼高于顶,一般人管不住他们。
但是沐春不是一般人。
他比这些人出身更高贵,更纨绔,更混账,更不要脸。
所以,沐春之于鹰扬卫,就像胡善围之于藏,专业对口,无缝衔接。洪武帝早有谋划,没有乱点鸳鸯谱,他有心栽培沐春。
果然,鹰扬卫一开始就给了这位新指挥佥事一个下马威:卫所营地大门紧闭,不让他进来。
沐春吃了个闭门羹,问手下八个土匪百户:“谁会开门?”
都是鸡鸣狗盗之辈,撬门溜锁简直不要太简单。
“标下来试一试。”一个瘦猴子般的百户从腰间取出一个熊爪般的铁钩子,末端拴着一根长绳。百户将铁爪朝着门口木塔哨所上扔过去,抓了一根木头,然后顺着绳子翻墙,到了门口。
除了门栓,还上一把锁。
百户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铜制耳挖簪,贴着锁,轻轻一捅,锁开了。
百户扔了锁,打开门,放沐春等人进来。
迎接沐春的是一片静悄悄,沐春敲响了操练场的战鼓,召集鹰扬卫一千二百个士兵。
敲了半天,别说兵了,就连在树上看戏的麻雀都被鼓声惊飞走了。
八个百户回来复命,“大人,标下查看过了,都在营房睡午觉呢。”
沐春给了瘦猴一块碎银子,“你去集市买一车鞭炮回来。”
鞭炮买回来了,沐春雨露均沾,每个营房都扔了至少五挂点燃的二踢脚进去,然后把门钉死,谁都别想跑出来。
沐春听见营房里传来噼里啪啦鞭炮和各种惨叫声,方觉得出了这口恶气,命手下等鞭炮放完了再次敲鼓。
鼓声一响,一千两百个士兵都到齐了——想要揍沐春。
沐春开始训话,“从现在起,鼓声一响,就得给老子过来集合,不来的就要接受惩罚,鞭炮只是小意思,改天老子放焰火给你们瞧瞧。”
有一个腿上炸伤了的士兵骂道:“你不就是靠着当侯爷的爹才当的官吗?我不服!”
“我也不服!”
‘“我们都不服!”
沐春笑道:“你们能进鹰扬卫,难道不是靠父亲或者爷爷的军功才进来的吗?你们有脸骂我?等那天你们也杀了一万叛军,再来和老子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