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带着蔷薇花味道的吻,缠绵而绝望,肖淮瞪大了眼,嘴唇止不住地发颤抖,手举起又落下,终是不忍推开她。

春娘胡乱在他唇上啃了一阵,终于往后退去,捧着他的脸流着泪道:“肖淮,我多想把我的身子给你,不管你想不想要也好。可这身子已经被打上的烙印,明天起它就脏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它。我现在给你的,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谁也夺不走的。无论如何,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她说完这些,似乎已经完全醉了,搂着他又哭又笑,然后便枕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肖淮唇间还留着她的香气,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惯有的浓妆已经褪去一半,连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媚色也一并褪去,在他怀里安睡的仿若个孩子。

他重重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放在榻上,然后把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身上,想了想又解下自己的外衣搭在上面,找了块帕子替她擦去满脸的泪痕,最后才靠在她脸旁轻声道:“我不知王爷想要你做些什么,可我不会忘了你。”

第102章

大寒时节, 连宫墙内的槐树都好似瑟瑟地缩着身子, 殿顶的琉璃瓦上,已经被涂了层盐粒似的白霜。

这时, 离安岚被下令禁足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里, 不断有各路派来的人, 反复问她关于那盒香膏的事,可无论是什么人来问,安岚始终镇定,坚持自己一无所知。而太后还没有转醒。

幸好她罪名未定, 下人们也不敢苛待她,房里的炭炉和火炕都烧的足足,安岚无聊时, 便让侍女给她弄来点栗子,在炉边上烤热了再一颗颗剥来吃。

钟毓秀已经被恼羞成怒的皇后给送回了将军府,安岚还记得她离开前,抱着她不断念叨会找爹爹来帮忙, 让她千万不要害怕,这孩子对她倒是一片真心。可安岚心里明白,只要太后一日不醒,找不出害她昏迷的真凶,她便不可能完全脱罪。

炭炉里的栗子发出“噼啪”的声音,汤芷晴抱着盆热水走进来, 闻到香味便笑了起来, 道:“王妃还真会享受呢。”

安岚站起用那盆热水洗了水, 然后转头瞥了汤芷晴一眼,她正一脸轻松地坐在炭炉边烤着手,香膏的事,她也参与了全程,是以被成帝下令和王妃关在一处,顺便照顾王妃的起居。

安岚用帕子擦干了手,然后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捞出个栗子递过去问:“你不害怕吗?”

汤芷晴捧着那热栗子放在嘴边猛吹几下,然后边剥着壳边道:“奴婢相信王妃是无辜的,王妃迟早能出去,奴婢也没什么好怕的。”

安岚眯起眼:“你凭什么信我是无辜的呢?”

汤芷晴的动作滞了滞,随后又笑道:“王妃这说的什么话。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人,难道还会怀疑您不成。”

安岚对着融融的炭火,状似随意地低声道:“那么……是谁派你到我身边的呢?”

汤芷晴刚剥好的栗子滑到地上,圆溜溜滚了一层灰,她惊慌地低头去看,再抬头时,正好撞见安岚探究的目光。

见女官吓得面色发白,安岚将头靠过去,挨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如果你是皇后的人派来监视我,必定不会这么轻松,因为像你这样的棋子,知道的太多,必定逃不过玉石俱焚的下场。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你背后那位主子就是操纵这一切的人,所以你确信我一定不会有事,你也不过是按他的吩咐,贴身陪着我,方便把我这里的消息传出去。那个人……是豫王爷吧。”

汤芷晴瞪大了眼,连忙滑下椅子跪在地上道:“王妃,你要信我啊,我不是……”

安岚从她的反应就看出自己没猜错,也不再紧逼,捞出个栗子笑眯眯道:“干嘛这么紧张,快起来吃栗子吧。再不吃,可就要烤糊了。”

汤芷晴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以往总觉得这位王妃和善亲厚,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可现在才明白,她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今天这番敲打,就是让自己知道,谁也别想在她身上使什么心计。不管是谁派来的,都安分着点才好。

安岚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剥着栗子吃,这时她余光看见一片雪花落在窗沿上,再化成雪水滑落进来,立即欣喜地走过去,撑起窗杆朝外望去:巍峨宫殿的红墙青砖,衬着漫天飘雪格外动人,然后心里便泛起愁绪,如此美景,如果有他在身边,再泡上壶热茶,就着烤栗子边吃边聊,该是多么惬意。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宫殿外有人高喊:“三殿下!”正疑心是自己因思念而生的错觉,然后便看见那人裹着银色狐裘斗篷,头顶撑一把青伞,脚踏皑皑白雪,朝院中走来。

安岚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见他在窗前站定,那朝思暮想的容颜真实地落进眼帘,便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

李儋元原本在隔着扇窗温柔地看她,一见她落泪便慌了神,顾不上掏帕子,上前用手为她抹着脸上的泪,又调侃道:“这么冷的天还哭,脸上要结冰柱子。”

安岚把他的手掌按在脸颊上,依恋地上下摩挲,然后才哑声问道:“这么冷,你怎么还站在外面。”

李儋元叹了口气:“我去求了父皇很久,他说君无戏言,既然下了旨意不让你见任何人,我便不能进屋去看你。我求他让我在屋外看你一眼,确认你无恙,他才答应给我小半个时辰,但是规定只能站在院子里,说话也得有人站在旁边。”

安岚明明摩挲了许久,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却始终冰凉,连忙道:“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怎么行。”

李儋元摇了摇头:“可我想看看你,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

两人就这么隔着扇窗痴痴对望,过了会儿安岚才想起,连忙跑进房里捧了几个栗子出来放在他手心,道:“我刚烤的栗子,吃了暖胃。”

她见李儋元愣了愣,自顾着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问:“甜吗?”

李儋元咂摸着口里的滋味,柔柔笑了起来道:“真甜,大概加了蜜。”

“不及三殿下的嘴甜。”安岚笑着又剥了颗递给他,再想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旁边还站着撑伞的侍卫,再肉麻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便只能这么默默对望,用眼神交换着难以言说的思念。这时李儋元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叫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从窗口递进一个食盒,道:“我怕你吃不惯宫里的东西,特地让他们做了你爱吃的小菜带过来。”

安岚觉得这场景挺像探监的,故意笑着道:“宫里的御厨样样精通,我有什么吃不惯的。”

李儋元一脸认真:“他们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最喜欢什么口味。”

安岚把食盒从窗外抱进来,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淡下去。这几天的步步惊心、紧张压抑,仿佛都在这瞬间烟消云散,因为,有人始终惦记着她,有什么难关,他们都能一起度过。

可惜规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两人再不舍,也到了将要分离之时。李儋元捏紧她的指尖,似乎有万语千言,却只是说出一句:“你等着我,我也等着你。”

安岚立即就懂了:你等着我救你出去,我等着你回家。她忍着泪意,将头更伸出来些,也顾不上雪花簌簌落在她发上,只想和他靠的更近。

李儋元摸着她的发顶,替她拂去一头的冰霜,然后用指尖拈了片雪花放在她手心道:“留着吧,让它替我陪着你。”

旁边的侍卫暗自打了个哆嗦:这新婚夫妇,可真够肉麻的。可安岚收起手心,清楚地感觉到他在自己手上写了个字。

雪越下越大,坤翎宫里,皇后连换了两炉香都觉得不舒服,扇着鼻子指示内侍把香炉拿走,然后歪靠在榻上,蹙着眉不停按着额角。

面前的珠帘被掀开,太子穿着一身常服走进来,见她这副模样便走过去替她按着头道:“母后何必如此忧虑。”

皇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遣走暖阁里服侍的宫女们,坐直些小声道:“还不是全怪你,说睿王娶了宣武侯的嫡女是另有所图,若让他们有了子嗣,事情就更加麻烦,让我把人给召进宫来,想法子给她安个罪名,再带到我宫里来审问。睿王护妻心切,必定会去找你父皇要人,到时候我们再使点力,就能让他失去陛下的信任。现在可好,把你皇祖母给搭了进去,人还好好生生留在命妇院里,半点不着急,总不能让你皇祖母一直这么躺着吧,到时候陛下彻查起来,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太子叹了口气,替她捏着肩道:“那还不是怪您那个宝贝外甥女,本来计划天衣无缝,也不知她是被灌了什么迷汤,竟站在那个贱人那边,为她做了证。说起来,她们也还算是情敌呢。”

皇后觉得头又疼了起来,护甲往桌子上一搁道:“你倒说说看,现在这事到底该怎么收场。”

太子脸上闪过狠戾:“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口咬死皇祖母是用了睿王妃的香膏才昏迷,父皇向来有仁孝之名,查不出个结果,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三弟能忍一天两天,等有天案子到了刑部,他一定会忍不住。到时候便是我们行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