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还能像小时候那般吗?如果我能,那除非你让这一切从未发生,你让这竹屋完好无损,让莫三活蹦乱跳的站在我面前!”
“别跟我提他。”夜月笙压低声音,平和中蕴藏着无边的怒气。
“你去死吧。”宫南枝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夜月笙,“护驾!”段飞从树上倒垂下来,长剑不由分说顷刻间刺透她的前胸。
“不要!”近乎绝望的喊声,生平第一次,夜月笙如此大惊失色,这般失了仪态。
那柄短刃,恰到好处的只刺破表皮,看上去却像在痛下杀手,以此段飞才会失了控制,一击刺中前胸。
宫南枝软软的倒下,夜月笙紧紧搂住她,小声喊着,“南枝,醒醒,醒醒......”
宫南枝却是再也听不到,她嘴角带着笑,旁人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见看不到了。
她闭着眼睛,看见莫三冲她笑笑,揉揉她的脑袋,半是责怪道,“我等你许久了,怎么才到。”
她说,“还好还好,总算赶得及了。”
“我们快走吧,晚了赶不及了。”
“这么急去哪呀,莫三等等我。”
“当然去见爹娘,让他们给我们说亲呀。”
“不行不行,咱们还是去东胡吧。”
“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失礼,我还以为是音姑娘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一个端着脸盆的宫女跟一旁的宫女窃窃私语。
“对呀,你没瞧见,一路上从前门到这养心殿,皇上亲自抱着,袍子上都沾满了血迹,他却丝毫不去顾忌。”另一个黄衣的宫女压低声音,四下看看。
“是啊,想必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去,别胡说,她是心尖上的人,那音姑娘算什么?你忘了整个后宫至今无主,唯独音姑娘吗?”
另一个宫女打断了她的话,仿佛不相信。
“之前那种情况可能是,但是现下可不一定了,你看,皇上自己身上还受了伤。”他突然停住了话,慌张的看看四下,又更加小声说道,“听说,还是这位姑娘亲手刺伤的呢?”
“哎呀,这真够乱的,这位姑娘也不是省心的主。”
几个宫女聊着八卦走过去了,长廊那边,白音站在廊前,风吹过,白绒毛微微拂到脸上,粉色的披风轻轻晃动,开出一朵硕大的杜鹃花。
手上的暖炉冬日里冒着丝丝热气,心里却像冰透了一般,天寒地冻。
“走吧。”许久,白音转过身去,往回去的路走了过去。
“姑娘,我们不是要去养心殿吗?怎么这会子就要回去了。”一旁宫女忙追问。
“你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我去与不去,还有什么意义吗?”冷冷的一句话,向来不屑于争宠这些手段,高洁自持。
哪能想今日自己竟这般落魄,让人愚弄。
实在是太荒谬了。
安国寺之变,新皇登基,太子妃被幽禁在太子府,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她以为,他对自己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冒着被北朝皇帝发现的危险,他也没有将风桐接进皇宫。
整个后宫,没有任何妃嫔,除却自己。
他说,要将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送给自己,要把最珍贵的宠爱献给自己。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份宠爱,早已经不再纯粹!
旁观者清,身在其境,却犹自朦胧,月笙,你真的变了。
这几日礼部一直在操办封后大典之事,据说规模及礼制都重新制定,新皇脾气温和,未来的一国之后典雅大方,身份更是尊贵,南国赫赫有名的宗左派苏里关门弟子。
当然,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当属她手中的执子佩。
阴阳两佩结合之时,可号令甲子军一鼓作气,肝脑涂地。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像梦,又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梦里她的手几乎要废掉了,握笔都不能够,她围着桌子坐着,对面是父亲,母亲在一旁研磨,以前都是自己陪着父亲写字,可如今他们就像看不到似的。
母亲低头跟父亲说着什么,时而抿嘴一笑,时而替父亲换上一杯热茶。
宫南枝跌跌撞撞走过去,她轻声叫道,“爹爹,娘亲,我回来了。”
母亲突然抬起头,看向门口,待看清来人,面上充满了慈祥与包容,她招招手,“过来。”
宫南枝泪盈出眶,她以为母亲在跟自己说话,可是,不对,后面那人甜甜答了句,“娘亲,你跟爹爹这般恩爱,到让我好生羡慕。”
娘亲,是谁?谁在叫母亲?
宫南枝回过头去,那人像一阵风,与自己擦身而过,笑着扑进母亲的怀里。
鹅黄色的外袍,微微翘起的发髻,她的脸贴着母亲的前胸,看不真切,那声音却是分外耳熟。
宫南枝战战兢兢走上前去,朝他们摆摆手,爹爹将手中字画递给母亲怀中那人,那人抬起头,呼的侧过脸来。
宫南枝这下子就跟被雷劈过一样,外焦里嫩,半晌回不过神来,她捂住嘴巴,完全不能相信。
那人,那人,她竟然,长了个跟自己一般的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