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没说话,也没拒绝。
狐狸走后,屋里出奇的安静,两人皆不再作声。
“兄弟,可否解了我头上的束缚,这样子实在后脑子硌的疼。”床上那人想翻动身子,却发现活动不便,想转脑袋,却也是无能为力。
李唐闻言过去帮他松了脑袋,然后放上一个软软的麻枕。
“多谢,可否帮我倒杯水喝。”
李唐又不嫌其烦的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脑袋灌了下去。
“多谢,可否将我这一身药膏去除,实在难看至极。”
李唐想了想,去了外屋,拿了一面镜子回来,对着他的脸说,“你看看这里再说。”
那人凑上去一瞧,涂的跟鬼画符一般的脸,完全看不出原本样貌。
顿时没了精神,“那还是就这样吧,也不能再难看到哪去了。”
李唐见他消停了,自己回身继续坐下去捣药。
“兄弟,你都捣药三天了,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的觉,现在我闭上眼睛,耳朵里都是嗡嗡的捣药声。就算我能大难不死,真是怕得了这么个后遗症。”
“我这边还有一方新药,听说喝进去可以让人有口难言,其他感官无异于常人,兄才要不要试一下。”李唐说的极其风轻云淡,面上还是带着温暖的笑意。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如此,甚好!”李唐砰砰捣着药,丝毫不再顾及床上那人。
如此过了两天,小桃将他身上的药膏都洗净,换上干净衣服,李唐终于不再捣药,只是,那捣了几天的药粉,全部冲到了水里,喂给了他喝。
那滋味,苦涩酸爽,终生难忘。
后来狐狸来了,将一捆白纱就着一脸的药膏缠绑了上去,“小子,老头子还你一张花容月貌,看看我如何妙手回春。”
火辣辣的疼痛,彻夜不眠的难受,他掐着手掌心,不敢叫出声来。
“你小子还是个倔脾气呢,挺过这个月,基本上就无大碍了,这脸上的纱布,不到一月,万不能拆开,别吓着外人。”狐狸收拾完,吩咐了小桃几句话,便准备出门了。
李唐悠悠喊住他,“又要去哪,去几天。”
狐狸讪讪地笑道,“去找我哥哥讨教几招,不几日便回。”
“那便是一月有余了,师傅,别忘了带点吃的回来,给小桃。”李唐站在房中,对着早已飞奔出几十米开外的人嘱咐道。
“知道了,放心放心。”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师徒三人,向来如此不分长幼,不懂尊卑,不守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勤快的我,每日做着自己最爱的事情,码字,写文,这就是爱啊
☆、世上竟有如此丑陋之人
在这躺着的日子, 莫春风简直度日如年, 是的,这床上的男子,便是从悬崖上摔落的莫春风,本已是必死无疑, 却不防被崖边的树木刮了个七零八落。
虽然外伤累累,好歹保住了性命。
从小桃的描述中,莫春风得知这竹屋是一代神医缪松的栖身之所, 这老头脾气古怪, 医术极精,说是不轻易收徒弟,一辈子收一对童年童女就行, 不, 是金童玉女就行。
所以, 李唐和小桃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小桃是他下山游历时捡回来的,无父无母,李唐却大有来头, 听说也是名门子弟,平时看他就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虽然话不太多, 却句句能把人噎死。
缪松, 莫春风仔细回味这个名字,缪竹,缪松, 估计他去找的哥哥,就是缪竹吧。
天下只闻神医姓缪,却不知原来姓缪的神医有两个。
他此刻只盼望自己赶紧好起来,不知道那天崖上到底会是什么情形,也不能过多追问小桃李唐,宫南枝是否被囚禁,这都是一个谜。
自己必须赶紧好起来,她在等着自己,一想到这,自己心里便总是满腔热血,无处挥洒。
莫春风每天都好好吃饭,跟小桃各种调侃,脸上的肉在不断褪去,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见新肉层层剥离开来的声音,疼痛难忍。
锥心刺骨,重获新生。
这日里,小桃上山去采药,李唐依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去捣药,莫春风安静的站在房中,此时他已经能够下床了。
他推开窗户,外面已然一片萧条,只剩下竹屋这里翠绿盎然,远处的山上蜿蜒曲折,溪水欢快地流淌下来,清澈见底。
突然,他身子猛地摇晃,李唐莫名的看他一眼,莫春风面上因裹着层层纱布,看不出丝毫情绪。
可他双手死死抓着一旁的木栏杆,碎木屑被抠进了指甲里,刚刚长好的新肉崩裂开来。
宫南枝外面着一件粉色披风,帽子外沿一圈白色的绒毛,身旁那人唯恐她踩踏不稳,右手一直小心的搀扶。
画面如此和谐,二人这样般配。
他远远望着二人,心中跌宕起伏了无数次,终究没有转身。
宫南枝略有些无神,眸光注视到这间竹屋,眼睛却突然闪出亮光,只消片刻,转瞬即逝。
无比冷漠,如此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