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枝转过去看她的脸,因为中了毒,皮肤透着惨白,再看她头发,墨发轻挽,额头饱满,顺着看到耳朵,咦,一小块皮肤颜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那个黑色的,是耳洞吗?
一只耳朵还是完好无缺的,另一只耳朵却掉了一块皮,露出疑似耳洞的东西。
宫南枝轻吸一口气,却不声张。
她看着夜月笙,那人正专心趴在她腿上吸毒,眼神的关切是从没有见过的,身子轻晃,显然这毒性极强,可他还在坚持,一只手紧紧握住伤口,另一只手撑着石头。
“公子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苏白接过白峥,关切的问道。
吸完毒,夜月笙用手擦拭了一下嘴巴,此时嘴里有少许余血,眼睛却时刻担忧的望着白峥。
宫南枝看着他,月白色袍子,面色依旧清清冷冷,嘴角那一抹殷红,平添了几分韵味,攥紧的拳头,愈发显得白皙病态。
突然他两眼一昏,登时站立不稳,眼看就要倒地,宫南枝忙上前扶住,奈何一个男人毫无意识状态下实在重如磐石,一个趔绁,宫南枝便硬生生做了肉垫子,夜月笙狠狠地摔靠在她身上。
身下的石头,碎碎尖尖,宫南枝疼的伸手去垫,棱角便立刻将她的素手划得满是血痕,奈何夜月笙还在她身上,咬咬牙,一手撑着身下,一手晃着夜月笙。
“月笙哥哥,你怎么样,能听到我声音吗?”
半天没有回响,宫南枝半坐起来,血丝透过衣服渗出点点,她从怀中抽出绢帕,细心拭去他嘴角的脓血,又从锦袋中拿出一颗黑色的丸子,掰开他的嘴巴塞了进去。
白峥一脸肃色,语气突然冷冽,“你给他吃了什么?”
宫南枝这才抬头看她,耳垂那边依旧毫无察觉,她笑笑,“放心,我做人光明正大,再说,我跟月笙哥哥无冤无仇,决计不会害他。这颗药丸是神医缪竹所赠,名叫琼浆玉露丸,据说能解大部分毒物,我总共就这一颗,眼看你气色红润,声音洪亮,大概毒血都被他清理干净了,既然你俩都没事,不妨选择起身一下,过来帮忙把月笙哥哥搬到一边去,我这边快被压得透不过气了。”
“你有这玉露丸,为何方才我被毒蛇咬的时候不拿出来。”白峥看着她,语气愈发不善。
“第一,你被咬,连片刻反应时间都没有,月笙哥哥立马为你吸毒,第二,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第三,这玉露丸我统共就一颗,给了你,我以后怎么办,不论说几个理由,我为何要给你?”宫南枝清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将碎石子吹了下去,又掏出一瓶伤药涂上。
拍拍手站起来,将带血的绢帕折了几下依旧塞进胸前,宫南枝略微扬起头,睥睨临下。
白峥不再争辩,其实方才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说出这番话来,在情在理,都不应该。
只是,脑子一时发胀,言语不受控制,不合规矩的话就跑了出来。
“是我冒昧了,还请宫小姐多担待。”
苏白扶着她,看宫南枝站了起来,顺便也将白峥扶了起来,随后自己来到宫南枝身旁。
“宫小姐没事吧,方才吓坏在下了,那条毒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还好还好你没事。”苏白紧张的看着她。
宫南枝双眼澄澈,只是看了眼苏白,却没有接话。
所有氛围,所有事情,都未免太过奇怪。
不多久,夜月笙醒了过来,白峥嘴角挂着笑,双手搀住他一只胳膊,淡然道,“太子殿下,可觉得好点了。”
夜月笙看他面色无恙,心里也觉得安定下来。
“无事,刚才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喂我吃了药丸,入口清爽的药香,不知什么药功效如此之强。”
宫南枝还是远远的站着,也不答话。
苏白看看三人,遂接话道,“此药丸名曰琼浆玉露丸,是神医缪竹所制,方才宫小姐见你中毒昏迷,情急之下拿出来救了你一命,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莫不是要以身......”
“胡说什么呢,书呆子,月笙哥哥已经跟风桐公主定亲了,明年三月就要倾城迎娶的,你别在这打闹了。”宫南枝打断他的话,口气略显不悦。
夜月笙想,还真是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之前巴巴的盼着自己,靠着自己,恨不得时刻黏住自己,这一转身,却将自己狠狠抛却,弃之敝履。
宫南枝却想到,本来纠缠了十年,就不得好心情了,人家苦苦挨了十年的磨砺,愣是一句怨言都没有,现下已经定亲,再被这样勾搭联想到一起,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怨恨自己呢。
这书呆子,这般没有眼力劲。
“宫小姐跟莫三公子确实般配,之前从南国到北朝一路上,听公子一直提起宫小姐,想必心爱至极。”白峥清雅的面庞,此刻在昏暗的山洞里灼灼冷艳。
“好了,赶紧找出口才是正事,书呆子你照顾一下两个病人,你们跟在我后面,这山洞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曲径通幽,倒像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高手。”宫南枝越走越觉得蹊跷。
“南枝学过奇门遁甲之术?”夜月笙暗下惊奇,不禁细细打量。
“哦,懂一点。”之前和莫雨一起,跟缪竹学过几年医药,那老头子却也是隐世高人,奇门遁甲更是绝学。
她对医药不感兴趣,愣是钻研了一些旁门左道,想不到如今竟也用上了。
前方虽有水声,却终究弯弯绕绕,看不得哪里有门。
宫南枝四处敲打了几下,正前方若为乾,坤地,巽风,震雷,坎水,在那里!
她跑过去,找了个石头,用力击打那边石墙,不多一会,竟有了一个口子,“书呆子,过来帮忙!”
看见了一丝光亮,三人皆向前来,用力敲打石墙,“轰隆”巨响,一条清澈蜿蜒的溪流飒飒奔向远方,太阳照了进来,重见光明的感觉令四人不禁都皱了眉头,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白昼。
夜月笙站在她身旁,轻声说道,“南枝,多谢了。”说罢已然走在了前面,白峥还是不紧不慢跟在一旁。
宫南枝撇撇嘴,可惜了那枚玉露丸,老头子当时就给了两颗,一颗给自己,另一颗给了莫雨。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么轻易就给了别人,指不定怎么跳脚大骂呢。
四人走到山中的时候,一堆人已经围了起来,冬青子夏红着眼奔了过来,拉着宫南枝掉起眼泪。
“好了,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宫南枝抱抱她俩,强自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