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清玄街上发生过的种种,是他不愿意面对的回忆。最早的时候,林清在那里开了一家店,他几乎每天都要去见她一面,有时候是送点水果或者小零食的,有时候是给她搭把手换个灯泡,有时候则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说话。应春坚持了太长的时间,终于,某一天,他打动了林清的芳心,而后发生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与林清离婚之后,应春虽然愤愤不平,可有时候也会觉得两个人没必要走到这一步,这会儿,又来到这个地方,他的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我就是想要去‘红玫瑰’看一看。”楚琴红着脸开口,“我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了,店里的营业员不够机灵,找不到货源也是很大的问题。我想去‘红玫瑰’看一看,要是有办法取取经,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应春一听,着实愣住了,楚琴怎么敢去‘红玫瑰’?与林清离婚之后,他只想与她一刀两断,两个人最好是有多远就分隔得多远,不见面,他就可以忘记那些对自己而言有些屈辱更令他感到不甘的往事。可是,楚琴却不是这样想的,她愿意坦然面对林清,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应春,别总是对她感到抱歉。我们俩是在你和她离婚之后才走到一起的,我们根本就没有伤害过她。你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倒是她,身为一个女人,在结婚之前与别的男人纠缠,连女人最宝贵的第一次都献给了别人,这样的女人,我瞧不起她。”
楚琴说得头头是道,应春听着她的话,神色有些恍惚。
是啊,林清过去和严必武之间的那些风流往事,深深伤害了他,即便现在想起,他仍觉得自己男性的尊严被践踏在脚底,既然是林清先负了他,他又何必心软?
楚琴和应春走进‘红玫瑰’的时候,看起来一点都不局促,吴玲玲一看见他俩,先是愣了愣,随即便心领神会。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对他们说道,“我们老板娘等一会儿就要回来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吴玲玲的语气不算冷淡,甚至还很有礼貌,楚琴的心底燃起了希望。
“既然如此,我就长话短说了。上一回我说过,我在西平开了一家服装店,服装店规模不大,但还是需要一个营业员,吴姐,不知道你能不能赏脸跟我回西平,给我帮帮忙。”
这话一说出口,应春都怔住了,他没想到楚琴居然是公然来林清的店里挖人的。他曾经听林清说过,吴玲玲很能干,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也有她的功劳在里头。
“给你帮忙?”吴玲玲皱眉,沉默了片刻,“西平离我家太远了,而且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走?”
吴玲玲并没有立即拒绝楚琴,这一点,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笑了起来,大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跟我去西平只是暂时的,店里的生意如果好的话,我肯定会把小店开回到雅城,到时候你不就可以跟着一起回来了?至于待遇方面,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停顿了片刻,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深了,“你若是真能帮得上我的忙,店里年终的分红给你百分之三十,如何?”
话音落下,有清脆的拍掌声响起,楚琴猛一回头,看见的是站在店门口的俞锦绣和林清。
拍掌的是俞锦绣,她漆黑的眸底染上戏弄的笑意,“楚琴这回可真大方,直接就给年终分红了,飞上枝头之后的口气就是不一般啊。”
楚琴撇撇嘴,不愿意与俞锦绣多口舌之争。实际上,每一回与俞锦绣交锋,她总占不到好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安静一些,总好过自取其辱,在应春面前丢了脸面。
楚琴不说话,应春也不说话,俞锦绣冷笑一声,对林清说道,“看他们,还真以为这世界上全都是见钱眼开的人了!”而后,她转过脸,对吴玲玲说道,“玲玲姐,你在我们店里的时间不短,我们待你不薄,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你如果真的跟她走了,那太不厚道。”
俞锦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吴玲玲似乎终于在犹豫之中下定决心,“锦绣,林清,我知道你们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但是,你们给我的薪水太低了。我给你们店里创造的收益不小,你们却从来没有真正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说真的,我得吃饭,吃饱了饭之后我甚至想要吃好一点,吃些山珍海味。所以,我可能没办法留在你们店里工作了,抱歉。”
吴玲玲在道歉,可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歉意,林清气得发抖,“玲玲姐,你真是好意思!我的孩子刚出生,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在店里待着,你说走就走,有没有为我想过?”
吴玲玲耸耸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见这样的情景,楚琴喜不自胜,本以为来的是两只拦路虎,没想到却间接地促成了她的计划,她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人家只是给你们打工而已,又不是跟你们签了卖身契。行了,玲玲姐,你就跟我走吧,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楚琴挽着应春的臂弯,昂首挺胸地离开,吴玲玲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了清玄街,三个人上了一辆小轿车,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
俞锦绣远远地望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直到人影和车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转身对着林清笑道,“演技不错啊,长得这么水灵,早些年怎么不入行拍电影呢?”
林清摊摊手,长叹一口气,“只怪当初没做好人生规划,你说现在再入行,还有没有导演愿意给我机会?”
俞锦绣抿唇,摇摇头,“年纪大了些。”
说罢,两个人对视,大笑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 深信不疑
第四百八十二章深信不疑
楚琴带着吴玲玲去了西平,还给她租了一间屋子,作为员工宿舍。应春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并不太大方,愿意在楚琴身上花钱,那是因为他爱她,可吴玲玲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营业员而已,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往她身上砸钱?
对此,应春颇有微词,楚琴却仍旧轻声细语地安抚他,“应春,你知不知道玲玲姐在林清店里的时候,她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钱?”她伸出双手,用十根纤细的手指比了一个数字,“有这么多呢!真没想到,林清还有这样的能耐。”
吴玲玲说扣去各种成本,林清的“红玫瑰”一年能挣十几万,十几万可是个大数目!要知道前两年连万元户都是值得稀罕的,现在是八五年了,万元户多了些,可生活水平并不是真的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无论如何,林清的年收入肯定是甩大部分人一大截的。
对于吴玲玲的说法,楚琴深信不疑,既然如此,为她租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又算得了什么呢?三个月也不过是几百块而已,若是吴玲玲能给她创造一年十几万的收益,她未来的日子根本就不用愁了。
楚琴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应春,他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没想到林清这么能挣钱。”
楚琴嘟起嘴巴,不悦地抱怨,“怎么了?你这是舍不得啦?”
她撒娇的模样格外招人喜欢,应春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触了电一般,他大笑起来,一把将楚琴搂入怀中,“当然不是了!我的琴琴也有本事,我何必去舍不得别人呢?”
应春搂着楚琴娇软的身体,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过去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伤痕却还在心中,想到前些天在“红玫瑰”看见林清时她仍旧神采奕奕的模样,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一般。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只觉得,林清不应该过得这么好。
双手在楚琴纤细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着,而后捏成了一个拳,“琴琴,我会请一个律师,我要把我们的孩子给抢回来!”
应春下了这个决定,便不再拖拉,一回公司,他便托人联系上了一位律师,亲自上门拜访。
这年头,请律师打官司可是稀罕事,洋气得不得了。一开始,他还有些忐忑不安,当天晚上,坐在这邹律师家里,他的双手摆在膝盖上,局促无比。
“邹律师,我就想问一下,我和前妻的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但我的孩子还在她家里,我想把孩子领回来,有没有什么办法?”
“孩子是还小,还在吃奶呢……我也不想离婚,但我们感情不和,没办法。”
“对了,我很快就要结婚了,孩子只要跟着我回家,那就能马上拥有一个新的母亲!他的新妈妈很好,是个善良的女同志,一定可以照顾好孩子,打理好我们这个家!”
邹律师听了应春说的话,给了他最客观的意见,许久之后,应春出了门,心情别提有多舒畅。听见关门声,邹律师的妻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这还是不是人啊?听起来他的前妻在婚姻中没有任何过错,他要跟人家离婚就算了,还准备把孩子抢走!”
“不止是这样,”邹律师笑了一声,“他还打算用他前妻过去曾经因为抑郁症入院治疗的病史来攻击她。”
邹太太皱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你就不应该为他出这些缺德主意!”
邹律师哈哈大笑,“邹太太,我可是律师,送上门的客人,难道我要把他赶出去?”而后,他又安抚般揉了揉妻子的脑袋,“不过你放心,他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吗?是应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