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仁宗皇帝最头疼的问题,孙子像他爹,性子太软,能力不够,本来就搞不定勋贵,现在从舞弊案来看,估计他以后连文官也摆不平,更别提外戚强势的可能,如今的局面,他怎能放心把江山交到他手里。
侄子又太行,与其说跟自己像,倒不如说更像他爷爷成宗皇帝,这就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为了减少自己除掉他的可能,二十八岁了,硬是咬牙不生一个子嗣,竭尽所能,逐渐扩大势力,确实是比太孙强上许多。
其实他又何必如此小心,仁宗皇帝在他身上花的心血可不比太孙少,又怎会轻易动他,总是要用在最合适的时候。
关仁宫书房内,皇上正在闭目养神,班白白进入殿内,禀报道:“皇上,人来了。”
“让他进来。”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你未免太过谦逊,朕允你称臣。”
男子再次拜首,“微臣遵旨。”
“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皇上问的是太孙与安凌王之争。
男子却答:“士林文官贪腐之风,已不亚于六部官员,微臣以为,是该整顿了。”
皇上斜眯着眼,略微摇了摇头,回道:“哪有人不贪的,在朕眼里,他们都一样,没一个好的,区别在于,谁的本事大些,谁能帮朕办事。朕一手扶他们上来,他们事没办好,却先享起好处来了,你说朕能不气吗?”
“可还不是时候,毕竟费力扶到现在,怎么能轻易舍了,总要让他们发挥些作用,不然朕岂不是亏大了?”
“太孙总是太年轻,恐怕等朕把一切收拢好,交给他时,他最头疼的事,就是要对付这些难缠的文人了,朕希望到时候,有人能帮他一把。”
“你可愿为朕出力?”
男子埋首跪地,身上衣服的每一道褶皱都格外清楚,纹丝不动。
“想必你听过暗桩子,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朕是天,地字号有两人,一人是班白白,另一个位置,朕想让你来接手。”
男主这才抬首问道:“另一人不在位?”
“朕对那人越发不满意,也差不多是时候撤令了。”
“这位置虽是见不得光,可也未必不是好事,有时候,在明处,反而无法实现你的抱负,在暗处,却能得偿所愿,施展你的才华,无法名留青史,却也能避免家族受己牵连。”
“朕能瞧出,你对家族安排不甚满意,朕知道,你不甘心一生碌碌无为,你心中是有大志向的人。朕能给你两个好处,其一是让你得偿所愿、大展身手,其二,朕可以向你保证,不动你家族,只要他们安分守己。”
男子终是被说动了,他又改了自称,“属下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仁宗皇帝又微眯了眼,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显然对他的选择,很是满意。
男子又道:“属下有一事相求,想请主子成全。”
“哦,你说来听听。”
第80章
因着冲光舞弊案, 本次文试的大大小小考试成绩,全被取消,并推迟到来年三月重考, 连武试也跟着被推迟。
此事的起因就是肖鱼之争, 牵扯进太孙和安凌王的较量,最终还是安凌王赢了。
安凌王态度很明确:我和我罩着的人, 太孙你可动不得, 别以为有了嫡子就能怎样。
鱼家虽未卷进舞弊案, 却也不大好过, 他们可以跟肖家讨个公道, 可却如何也不敢得罪安凌王。
李冲光等人被处死后的第二天,肖天玮就带着满身伤痕,跪到鱼家面前请罪,大声咒骂自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还连发了十几个毒誓,称自己绝不会再犯,并哭求令妩原谅,跟他回肖家去。
鱼家起初并不回应。
肖天玮也并不放弃, 此后每日都要到鱼府门前哭嚎一番, 那场面激动的, 仿佛真是痛改前非一样。
随后就有风言风语传来, 只是这次,风水全转到了肖家这边。
人们似乎早已忘记,自己曾怎样义愤填膺地痛骂过肖天玮, 更忘了这人曾经的恶行,竟纷纷同情起肖天玮来。
他虽有错,可也得了教训,况且还是个情种,对鱼家二姑娘痴心一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总要给人家一次改过的机会。
于是大家又默契地指责起鱼家,说鱼家二姑娘明明早就原谅了丈夫,可娘家偏偏拦着不让她回去,为了意气之争,阻碍有情人和好,太过冷酷无情。
后来,流言蜚语又演变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都不是你鱼家的,凭什么管人家肖家的家事,鱼家真是多管闲事。
当初还利用人肖家把女儿送去选秀,现在竟然翻脸无情,简直是不仁不义。
鱼家终于还是松动了。
鱼令妩知道她祖父和父亲,迟早还是要让她回去,在此之前,她先做了决断。
那天夜里,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只一夜功夫,盛京就已是银装玉砌,皓然一色。
隔日,肖天玮还是带着两人,来鱼家门前哭喊,这次鱼家大门终于打开。
鱼令妩穿着一件石榴红羽缎兔毛斗篷,带着身后的紫鸢,等着他们一行人。
她直接无视了肖天玮,对他身后站着的、也就是上回也在的那两名护卫微微颔首,说道:“我想见王爷,劳烦两位帮我捎个话去。”
他二人脸上马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一人很快就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而另一人则侧身挡住要接近令妩的肖天玮。
“令妩,你终于想明白了,快跟我回去!”
鱼令妩压低了帽沿,转身又走回门内,远远避开这人。
“令妩,这次我是真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对我,我发誓,以后绝不做任何惹你不悦的事,咱们夫妻两个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我会加倍对你好的,这次,你就原谅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