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锦鱼欢 豆元洲 2759 字 2天前

鱼令嫣分到的是暖香阁,不过还没得空进这地儿,便被两位宫女带着去了永宁宫偏南角的一间客室,那里正等着专管她们规矩的杭嬷嬷,以及其余七位娘子。

屋里鸦雀无声,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落不下,像是无人一般。

令嫣行色匆匆,进门后却降了脚速,端着步态,走到正中站着的杭嬷嬷跟前,摆出她一套流畅的动作,行了个曲膝礼,低头道:“翰林院选侍鱼恒之女鱼令嫣,特来报会,给杭嬷嬷拜礼,见过诸位姐妹们。”

坐在左边首位,身穿大红锦缎外衣的女孩,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杭嬷嬷像是一点没听见似的,只对令嫣道:“鱼姑娘,先入位吧,天色已晚,明日太后娘娘就要召见各位,我有些细事要交待,还请你们仔细听好,牢记于心。”

杭嬷嬷说话又慢又亮,字正腔圆,格外清晰,声音又悦耳,听了格外舒服。

“各位都是名门闺秀,从小就被悉心教导礼仪规矩,想必定是极好的。只是宫中到底不同家里,定有不同之处,这以后的规矩,我会慢慢教导给各位姑娘。而今,先说说明日觐见时,该注意哪些事项,做错一件,犯了太后娘娘的忌讳,那不论你是哪家的姑娘,明日就请收拾着回去吧。”

诸位瞬间就竖直了脊背,开玩笑,要是这样被送回去,岂不是要成为满盛京的笑柄,以后还怎么在盛京贵媛圈里混下去,不能,死都不能够!

杭嬷嬷接着说下去:“首先,太后娘娘不喜欢过于艳丽的颜色,大红大紫,那是绝不行的。”

而后便轻轻瞥了红衣女孩一眼,虽未指名道姓,却也让她僵了脸。

“其次,太后娘娘十分不喜欢别人擦脂抹粉,尤其是香粉味儿,她老人家闻不得一丝,各位小姐描个精神一点的眉头,就甚好了。”

杭嬷嬷又看了红衣女孩一眼,道:“最后这一条,想必你们定不会犯,可我还要提醒一下,绝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露出不敬的态度和言辞,绝不能抢话儿说。不然,可就连家都难回了。”

红衣女孩这次总算没敢露出不满的表情。

杭嬷嬷又道:“如此,奴婢便退下了,各位小姐多说会儿话,各自熟悉一下,总不好连人都对不上。”

她一走,姑娘们便开始说着话儿,唠唠家常,她们多是盛京的拔尖贵女,彼此之间早有往来,也都熟悉的很。

只有两人被排除在外,鱼令嫣也是其中之一,而她右手边的少女,则是另一位。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默契地开口。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孟玄音。”

如此简单明了,让令嫣有些措手不及,险些忘了接下来的说辞。

孟玄音似是明白了她,爽朗一笑,说道:“令嫣是吧,你可知,我们这八人,有两人来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鱼令嫣表示,她已经知道其中之一是谁了。

孟玄音逐一指过那几人,说道:“那穿红衣的,可是皇上唯一的姐姐,乐昌长公主殿下的幼女,去年刚被封为端敏县主的赵幼仪,年十一。”

“而她身旁的蓝衣女孩,名叫殷如雪,年十二,是殷国公府大房嫡女,她嫡亲姑姑嫁给了安凌王为妻,有个堂姐是太孙侧妃,你恐怕也听过殷侧妃的名头。”

“她下手那位殷勤地陪着说话的,叫肖芸茜,跟我一样大,都是十三岁,是长信伯府的嫡女,说来你们还算亲戚呢,她嫡亲的哥哥娶的可是你姐姐。不过说来也怪,她们肖家比起嫡子,倒更看重嫡女,还有庶子的前程。”

孟玄音又悄悄在她耳边补充道 :“这两位的家族都是安凌王一系的,而且她们,应该都是给安凌王备着的,这位爷到现在还没个孩子,真是奇怪。”

鱼令嫣不解,“不对呀,那肖家的倒也算了,殷如雪的姑姑不是嫁给了安凌王为妻,这不乱了辈分,怎么能行?”

孟玄音狡黠一笑,回道:“姑侄两个伺候一个男人,在天家算得什么稀罕事。”

而后她继续介绍下去,“而肖芸茜左手边那位拥有绝色倾城之貌的女孩,叫薛逸水,年十三,是阴山侯薛家的女儿,长的这般美,估计是薛家为皇上准备的。说来,她家还与我家有些仇怨呢。”

显然这仇还有些大,孟玄音盯着薛逸水的脸蛋,看了许久,才记得把目光转到右手边头一位,说道:“这位来回看了你四次,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鱼令嫣可熟,回话道 :“逍遥伯嫡女姚若依,比我小一岁,刚满十岁,她应该是咱们之中最小的了。她和我的母亲是堂姐妹,她哥哥曾与我订过亲。后来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解除了婚事。”

孟玄音被逗乐,嘿嘿一笑,说道:“看来逍遥伯的出身,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鱼令嫣问道:“那你右手边的姑娘是?”

“吏部尚书嫡女曹莹,年十二。”

好嘛,县主 、旧勋 、新贵 、权吏,还有她这个书香门第的女儿,就差皇室血脉了,召人陪太后说个话,就能凑出两桌麻将,皇上果真仁孝啊。

“你说说,你出现这里,是不是挺突兀的?”

何止,鱼令嫣觉得自己的出身,和这些贵女们之间,不是差了一星半点,怪不得她们要不平,别人暂且不说,姚若依那双眼睛都要瞪出火焰了,显然对自己的到来,很不服气。

最后只剩下孟玄音了,她发现了令嫣探究的目光,回道:“没错,剩下一人就是我了,你难道真不知道,我姓孟,那个满门抄斩的孟国公府,就是我家,我家如今只剩我一人了。”

鱼令嫣从没见过,哪人能把这般凄惨的事情,说的这样轻巧,就似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孟玄音问:“你可是疑惑我为何能活下来?”

鱼令嫣摇摇头,抬眼看她身上的庵服。

孟玄音却会了意,回道:“我曾祖母是文宗皇帝唯一的嫡公主,纯悫大长公主,华潼之乱时,我父亲这一脉还是保了下来,我当时还没出生,也没真经历过这些,后来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家里没了人,我便去了袖云庵,带发修行,好歹有口饭吃。本以为这辈子就要伺候佛祖了,谁知还有这际遇,看来是佛祖看透我佛根不清净呢。”

可明明在庵堂之中,却能知晓这么多事,还敢毫无顾虑地告诉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位也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孟玄音似乎看穿了她,意味深长地笑道:“咱们两个这样的处境,可得互相帮助呀。”

戌时的梆子这时候响起,外面候着的宫女们鱼贯而入,等着领着她们回到各自的阁殿去。

鱼令嫣回到暖香阁时,厉嬷嬷已把东西都收拾妥当,还给她准备好了洗澡水。

睡觉前,她把其余七人的事,都同厉嬷嬷说了,还问道:“嬷嬷,我与她们差距甚远,为何会选进来,难道还是为了太孙长子?”

厉嬷嬷一边准备着她明日穿的衣裳,打扮的首饰,一边回道:“不是,若是如此,皇上何不直接把您指到太孙府中,就算您年纪小,给个女官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