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刘老实搓着手呵呵笑道:“那我真不客气了,我预备了十两银子,大姐你看着花用,若是不够了,我再去筹点。我得去田里给秧苗撒草木灰,要不然秧苗长不大。”说着,把银子拿出来交陈大娘手上,人就要出门。

陈大娘无语了:“你这,这,真是信得过我。我只给你列个单子,你得自己去买呢。”

刘老实连忙憨笑道:“我还信不过大姐吗?这不是有我闺女在吗,大姐若是有啥拿不定主意的,跟她说一声便成,以前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

石榴肚子里偷笑,她爹这是恨不得将这一摊子甩手给陈大娘呢。反正陈大娘不用种庄稼,不过给孩子做些衣裳,这些日子也空闲,石榴便道:“娘,你便听我爹的吧,他个大老爷们,只怕被这些琐碎事愁得睡不着。我们找了大嫂过来,将要买的东西和花的银子都记清楚,就一目了然了,不怕有误会。”

刘老实偷偷给闺女掐个眼,还是我闺女疼爹呢。

“这如何使得?”陈大娘连连摇头。

“使得使得。”刘老实生怕陈大娘反悔,将银子扔给自己闺女,立刻扛了锄头跑了。

“你们爷俩真是心大。”陈大娘唉声叹气,这可接了个大麻烦,没见过哪家替亲家娶亲的。

石榴劝说道:“娘,您可担待点。我爹这些事真不在行,上次我出嫁,若不是尤婶子提醒,打家具这样的大事都差点忘了,更别谈娶媳妇了,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

“哎,看你爹也不容易,我就勉力接了这活吧。”陈大娘又叹口气,算是同意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瞪石榴一眼,要不是看你怀孕了,这银子我砸你父女两脸上。石榴哈哈笑着,装傻了。

不过十两银子,凡事都得省着点了,陈大娘瞧了石榴一眼,又要叹气,石榴连忙道:“娘,我们不如去跟尤婶子商讨些主意,她像是什么懂。”

尤婶子见了陈大娘和石榴,立刻笑道:“什么风把婶子给吹来了?”又拉了石榴的手道:“好闺女,你可真懂事,婶子谢你呢。”上回翠花从石榴家里回来便态度软和了许多,尤婶子知石榴劝了闺女,所以心里很感激她。

“尤婶子客气了,我们两个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我自是盼着翠花过得好。”石榴笑道。

“自然自然,你们两个可不是亲姐妹一样。你快去瞧瞧她,傻丫头在屋里不知道忙些啥子。”尤婶子笑道,又对陈大娘道:“这可是个好姑娘,婶子可是赚了,第二个月头上就怀了胎,心还善,我给翠花定了门亲事,臭丫头嫌弃离家里远,不同意,石榴劝了她一通,臭丫头才改了主意。”

陈大娘又要叹气,若不是如此,何至于要摊上这麻烦事?她苦着脸道:“怀了胎,人却不安生,非要来给大山操持婚事,我哪里敢应,只得自己接手了。大侄女可得帮帮我。”

两人说话都有些不尽不实,不过到不妨碍她们交流,尤婶子心里头高兴,拍着胸脯道:“这事婶子可找对人了,我娘生前给村子里保媒做喜娘,这些是我打小就见识的,不管是穷办富办都有个规矩,我手里头还存了两张单子,大娘不如拿去瞧瞧。”

一听有现成的单子,陈大娘可是松了口气,总算留了条活路。

屋里,翠花握着石榴的手,道:“我前日偷偷去三成家里瞧了一眼。他才住半个屋,还跟了弟弟一起住,以后我嫁过去,他弟弟就要搬出来在灶房里住。我远远瞧了那屋,屋顶还漏光,下雨的时候可怎么办?石榴,他家里怎么那么穷啊。”翠花说着,迷茫地抓了石榴的手。

石榴回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任谁知道爱情里没有面包,都要难过吧。

“我娘还说,他娘身子坏了,一年到头都躺床上,要人伺候着,我不想伺候人,可我娘说我若是嫁过去,不伺候便是不贤惠,只怕三成要嫌弃。”

常年卧床的人,不仅要别人伺候,而且容易脾气不好骂人。便是周三成,也会认为翠花伺候他娘是应该的。

翠花哭道:“石榴,我嫌贫爱富,是不是个坏女人啊?”

石榴握紧翠花的手,郑重道:“你没错,不要后悔。你过得好才实在,你若是过得不好,尤婶子和陈松叔多难过。周三成不过救了你一次,他没救,你喊两声,说不定路过大婶大姐来救了,所以,这不值得你搭上一生的幸福。”

翠花又道:“我真舍不得三成,年前我们一前一后去了镇上,他还给我买了跟红头绳,他手里头就二文钱,全给我花了,他对我真心好。”

石榴也不多劝,她知道翠花想通了,只不过一下子没法子面对自己的内心。年少的时候以为自己是珍珠,晶莹通透,装着世界上的真善美,到长大,才知道不过是鱼目而已,市侩又圆滑,趋利避害。

石榴早过了寻找自己的年纪,她给翠花擦擦泪,心里盼望着以后不要给自己的孩子为这些事擦泪。

☆、第44章 大山成亲

刘老实心里头想做个甩手掌柜,但娶媳妇的是刘家,总是有事要他才能行。亲自去吴家下聘走礼之事,总是免不了。有些失礼之处,吴家也不多计较,事情一直很顺利进展到成亲,筹备成亲之物的杂事,又甩给了陈大娘。

陈大娘拿了尤婶子的单子回去参详,又与石榴商量了,让吴桂香重新拟定了单子,贴的喜字铺床的喜被,莲子红枣等喜果,寓意深刻的红烛,桩桩件件,数量都写得清楚。吴桂香做事细致,将能一家买到的写到一张单子里,最后列了杂货单子、吃食单子、服饰首饰单子等。大山在镇上做活,他抽了空去买了也方便。

只是买了东西回来,也要人布置的。刘家在这里是独户,没有宗族扶持,再加上这时候又是农忙,如尤婶子这般亲近的邻里也抽不出空闲帮忙。陈大娘受不了眼巴巴望着她的大肚子儿媳,免不得又要劳累了,拉了吴桂香一起布置了一天。

吴桂香心底里头倒是愿意的,桃香是她亲妹妹,自然愿意她嫁过来妥妥当当的,只是她还有三十亩的陪嫁,也是要管着的,往年里都是陈大陪着她一起去田里看着长工做活,又到处寻了好秧苗买来,今年全靠她自己。农具、工钱、肥料钱,各项支出也多,她要花许多时间在算账上,根本不得空,好容易才能挤出一天。

陈大娘虽不种庄稼了,但是还要帮着照顾菜园子,陈老爹是个闲不住的,屋前屋后都开了荒,中些牵藤的瓜果,青叶子菜,另外还要给家里的牲畜种玉米高粱。陈二犁地,陈老爹撒种,如今菜种子已经长出苗了。陈老爹眼神不好,拔草的时候总是将菜苗给拔了,为免伺候大的都是杂草,陈大娘非得要接手这活,帮一天忙已经仁至义尽了。

石榴便不好再求了陈大娘去刘家帮忙,不管怎样,总不能耽误了家里的事。她搜寻了一圈,大房的两个忙着春种,二房的杨花儿每日里拿了阵线,陈二昨日里也去了镇上帮人砌房子,只陈三是个空闲的。

老丈人家里办喜事小婿服其劳也正当,石榴将书房里的陈三拖去布置新房。她看陈三眼舍不得离了书,想他心里有些不愿,便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生命不休,运动不止。相公整日里静坐着,对身体不利,不如出去动动。”

陈三忙道:“我并非不愿去,不过是刚看书有些入迷,一时没脱离开来。布置新房,不仅能沾点喜气,还能强身健体,何乐而不为?”

“看什么这样入迷?”

“看《庄子外篇马蹄》。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世有伯乐,烧之,剔之,使马死者过半,是何等酷刑?”

石榴对古文本就不太懂,怀了孩子脑袋又不灵光,不解道:“你是替马可怜?那鸡鸭鱼肉都吃进了肚子,岂不更惨?”

陈三摇摇头,“我想的是怎么教导孩子。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若是孩子长大了,我不想强求于他,而是顺其天性,在材与不材之间。”

虽然不懂什么“材与不材之间”,但是懂中庸,石榴看了陈三,所以是想跟她探讨教育观吗?这个石榴还真没想过,虽然她活了两世,可是是个十足的新手妈妈,教育孩子这个事情没有经验。

“等生下来再讨论吧,若是个调皮捣蛋的,肯定要使棍子,要是像我这般聪明乖巧,就顺着她天性。”

陈三张了口还想要说什么,被石榴打断了,“读书写字你教,为人处世我教,如何?”

不如何,不过陈三闭了口不多说,若不然被教导的便是他了。出了篱笆门是块低地,陈三小心扶了石榴走下去。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去伺候庄稼了,他们一路走到刘家都没碰到人影,也减了陈三在外面卿卿我我的尴尬。

他们一进门,大河立刻抱怨道:“姐,你可算过来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陈大娘没来呢?如今可好了,我是个孩子,你是个大肚子,还有个弱书生,能干什么活?”

你还知道嫌弃自己,石榴戳戳大河的脑袋,道:“别的你做不了,爬树总会吧。快爬凳子上去贴喜字,扫灰尘。我去铺床撒喜果。”

每日花一点儿时间,三个老弱病残也将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石榴偷着将买来的菜品给处理了些,只是掌勺的活没法子接,只能去花银子请人。离成亲不过四五天,大山从酒馆里请了假回来。

“让姐姐姐夫劳心了,余下的都交给我吧。”大山拱手道。

“跟姐姐还客气。”石榴道,说着话,她走到大山近前,他脸上赫然是个巴掌印。石榴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