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已至弱冠之年的祁见铖身量又长了许多,如今与高大挺拔的济王殿下站在一起,并不逊色多少。在脸上的轮廓加深之后,原本少年时稍嫌稚气的阴柔外表也日渐舒展开来,只是不再压抑不再隐藏自己的本性后,那冷漠阴鸷的眼神也让朝臣们知道他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可以任人把控的小皇帝,如今他羽翼已丰,已经成长得足够能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王公公默契十足的在睿帝离开案桌之后迅速无声的整理桌面。这几本……他快速扫过之前被皇帝拣出来扔到一边的几份奏折,又是他们这群老面孔啊,不用打开他也知道最近朝上又在嚷嚷着该不该撤下万郎首辅之位之事。

要说这整件事他也摸不着头脑,先是血色之夜后还留在圜丘调查的济王部下传来消息,万首辅不幸遇害身亡。陛下当初收到消息后还郁郁的一整夜一语不发,都开始着手给人拟忠义加冕了,后脚立刻又传来济王怒斥否认死得是万郎!

这死没死,一个大活人凭空不见了总该有个说法吧。可唯一的当事人济王殿下每次一提到这个话题就杀气腾腾面色难看,他积威已久,还真没人胆敢当面捋虎须。

就在大家为这首辅之位吵得沸沸扬扬之际,陛下突然开口,万首辅确实没死,他是隐藏身份为皇帝办事去了。

好吧,那就当是办事吧,可办事归办事,霸着首辅之位一走大半年没个音讯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底下几位眼红首辅之位已久的权臣不依了,行吧,陛下你说万郎去办事就办吧,这首辅的位置先找人暂代一阵等万郎当真回来了再说嘛——至于万郎回来之后首辅这个位置还不还嘛,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但陛下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就这么硬生生卡住首辅的位置不放等着万翼回来。

这可是首辅之位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什么街边的大白菜,就这么白白被空置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该说是至今未归的万郎心大还是陛下的心更大一点。

群臣自是不满,陛下您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这么毫不掩饰好吗?关于万翼佞幸于天子,皇帝被万郎迷得神魂颠倒的传闻暗中更是甚嚣尘上。

然而祁见铖并未将传言放在心上,若他是那般介意谣言之人,也不会压抑本性做小伏低了十数年直至得以亲政。此刻的祁见铖想得是要不要将李欢卿派去边关,万翼近日信中提及漠南已布置妥当,只待他派去李欢卿接手下一步,那么当年万安与他和蒙古之间盟誓,万翼便有把握能在一年之内得到圆满解决。

秘信的最后一句,那个人自信得近乎狂妄的许诺——

士为知己者死,若陛下肯将信任交托与我,翼必不负陛下,在翼有生之年送陛下一个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吗。

真期待呀……

床榻上,祁见铖静静阖上眼,他心中最大的隐秘就这么轻松地被万翼一笔带过。

是的,自从蒙古分裂,万安死去之后,他原以为这个秘密会被他带进皇陵里。

十几年前那个势单年幼流落敌国的小皇子究竟是凭什么能上位呢?

祁见铖藏在锦被中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因为当年他和万安与未分裂前的蒙古老汗王暗中定下盟约,割祁连山以东的肃州卫、凉州卫作为推举祁见铖上位的条件——

万安当年自信满满能在未来数年内解决此事,再效法曹操与汉献帝。谁知世事难料,当初的万安怎么也想不到先死得不是自己这个傀儡小皇帝吧。

而他彼时虽为傀儡,也不想背着割地卖国的罪名遗臭青史,也正是因为他一再拒绝履行承诺割让二州,成治五年蒙古反水,平静数年的边关再起战火……

太平盛世啊……

不管万安初衷如何,他能上位离不开万家的大力扶持,也因此,祁见铖并不像祁家历代皇帝那么痛恨万家,甚至于看到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万翼也不由产生一丝同病相怜之情……

而万翼十几年来,果然从未让他失望过。

——他相信,这次也不会。

当怜我与怜卿风尘仆仆的到达土默川时,适逢草原上祭敖包。

早期敖包是蒙古人在无边无际没有方向的草原上用石头堆成的道路和界标,随着时间的流逝演变成为祭山神、路神和祈祷丰收的象征。

连日奔波,对于曾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君怜我而言无异于一场酷刑,她的大腿内侧早已伤痕累累,脚上的血泡挑破了又长长了又挑,每一步有若在刀尖行走,但凭着一股倔劲儿她硬是咬牙坚持,千里迢迢来到心爱之人身边。

这让原以为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娇小姐撑不过几天的怜卿也忍不住心生怜惜,不忍直言告诉她真相。

还是让她自己亲眼看看吧……

于是当千里寻夫柔弱却坚强的怜我小姐看到帐中那个手持夜光杯,一袭妩媚胡服,缓缓转过身来的熟悉身影时——

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章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不听我不听!

怜我捂着脸施展了‘我不听’大法嘤嘤哭着跑走。

没有一点点防备……

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此刻怜我姑娘的心情。

她并不傻,相反,她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姑娘。

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一再对她说不可能会回应她,他洗漱从不允人近身伺候,他看似浪荡实则身边除了济王再无其他人……她曾以为那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

但若真相是‘他’其实是个‘她’,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答案就是后者。

这让苦恋万郎多年的她怎么接受!

不知为何一直心神不宁地守在帐外的怜卿看到怜我捂着脸捏着小手绢泪奔离开的身影后犹豫了一下,抿着唇紧追而去了。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怜卿这么严肃的表情呢。”叉着腿蹲在毡帐阴影中的影一感慨道。

言仲一手搭着帐门跟着感慨,“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