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出来的时候,就让你们备好酸梅汤,这会儿快拿出来,让他喝一些,莫要让他热的难受。”
小孩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又爽又惬意,林汐鸥拿着帕子在他额头上轻拭。
嘴里还说道:“慢些喝,别呛着了。”
皇帝突然如鲠在喉,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心口胀的难受,攥紧了掌心,紧紧盯着林汐鸥。
她却起身,带着那孩子走远了,裙摆叠纱,风吹过去,颇为好看。
皇帝跪在那儿,突然垂了头,没有再看,身板还是挺直的,但是没了刚才的精神头。
整个人萎靡了不少。
傍晚时,突然刮起了大风,树枝都摇摇晃晃,瞬间凉爽了许多。可天黑的特别快,阴沉沉的。
皇帝还在那儿没有起来,他亲娘还未找人叫他回去,没一会儿,天上下了大雨,落在地面上,他的衣服被雨点打湿。
他动了动身子,仰起头,雨瞬间落在脸上,又黑又亮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雾蒙蒙的。
皇帝站起来,膝盖没有什么感觉,两条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脚往林汐鸥的寝宫走去。
身子摇摇晃晃的,过了一会儿,膝盖恢复知觉,疼得厉害。
林汐鸥这会儿正在宫殿里歇着,刚吃过晚饭,那孩子白天玩累了,还没来得及让宫人把他送回到住处,就已经歪在榻上睡了。
她把盖在孩子身上的被子掖好,外面还在下雨,等过去这阵儿,再让人把他送回去。
忽然听见外面的宫人喊了声皇上,林汐鸥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砰的一下推开,皇帝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浑身湿透,狼狈的很。
他抬眼扫了屋子一圈,瞧见林汐鸥,一双眼睛紧盯着她,像是看猎物一样,多了些狠意。
然后朝着她走过去。
宫人们瞧见他这样,顿时吓坏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林汐鸥紧皱着眉头,轻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没有奴才跟着吗?”
皇帝抿唇,目光忽然从她身上,挪到睡得正香的小孩子身上,林汐鸥的手还碰着被子。
他脸上瞬间出现嫉恨的表情,冲过去抓住林汐鸥的手,跟护食一样,几乎是咬牙切齿:“不准!不准你碰他!”
林汐鸥被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弄得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皇帝恶狠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却泛红了,声音沙哑:“你听到没有!你只能哄朕!”
林汐鸥眼睫颤了颤,刚要缓过神来,就又看见他垂着脑袋,声音染了哭腔:“你不能去哄别人。”
可怜的很。
这还是皇帝头一次自个儿起来,没有再接着跪下去。原先他是因为孝顺,虽跟娘亲意见违背,可不会反抗,只是跪在那儿不认错。
该受的罚一点儿都没少。
林汐鸥让人伺候他去洗澡,这天气淋了雨,若是染了风寒可不好。可皇帝避讳着他膝盖上的淤青,不敢让宫人瞧见,全都把他们轰了出去。
宫人愣住,连手巾还没来得及放到那儿,等皇帝洗好了,拿什么擦身子。他们又不敢闯进去,急的厉害。
林汐鸥听见那边不对劲儿,走过去问了一声,便让他们退下,拿了手巾敲门,里面顿时瓮声瓮气:“不准进来!”
她眉头动了动:“你乖乖在浴池里坐好,我进去给你送手巾。”
里面顿时慌乱的很,水声响了响,林汐鸥推门进去,一眼就瞧见他缩在浴池里,皱着脸,凶巴巴的:“你进来干嘛?朕说了不准进来!”
林汐鸥往那儿走了走,他顿时后退,刚才的气势全都没了。
她轻笑了一声,走到浴池里撩了一把水,开口说道:“手巾我放那儿了,你待会儿出来,赶快把驱寒汤喝了。”
林汐鸥没有再说,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皇帝瞪大眼睛,她怎能如此不把礼数放在眼里。
这像什么话!
可他这会儿还在林汐鸥寝宫里洗澡,更不符合规矩,皇帝听见门关上,又垂了眼睫,脑海里一直出现林汐鸥刚才的神情。
似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没穿衣服,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害羞。
皇帝咬着牙,心里闷得厉害。
皇宫里想要瞒人的事儿,根本瞒不住。皇帝在林汐鸥这儿过了一夜,传到了他亲娘那里,顿时大发雷霆,可是根本没法子找林汐鸥的茬,毕竟是先帝的皇后。
跟她沾了新帝的光,所以坐上太后之位不同。
再者,林汐鸥背后有丞相撑腰,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皇帝的亲娘只能严加管教自个儿孩子,可皇帝却不听她的了,连罚跪也不再管用。
皇帝脸上的稚气稍减,抬眼看着亲娘,只说了一句话:“朕是皇帝,如何能跪。”
迟早属于他的,都会牢牢抓住。
这事儿肯定会让丞相知道,可他却没什么动静,连打发人到林汐鸥这儿问都没有。
只是把送到她这儿的孩子给接回去了。
态度奇怪的很,仿佛那天晚上发脾气的不是他。
这会儿林汐鸥明白丞相为什么往她这儿送孩子了。一来是为了磨她的心性,让她知道小孩子闹腾,不再跟皇帝来往。
第二个,便是刺激皇帝,即便他如何在意珍视的,只要丞相稍微动动手指头,就会被夺去。
可是丞相应该没想到,刺激过头了,皇上的逆反心理反倒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