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
‘瑾儿,我在......’
我在......
“滚开!”
她堵住自己的双耳,终于不受控制的大吼出声。
“不要叫我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什么都没了,友情,爱情,还有战儿,她的战儿......
她要怎么去见他,她还能拿什么去见他?
有液体顺着苍白的颊畔滑下,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哽咽,近乎崩溃的低喊,“我恨你,萧望,我恨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了......”
若是没有他,宇文成都便不会将一切的怒意都生生转嫁到她的身上。若是没有他,那么她所经历的所有屈辱和伤害是否便也就不复存在。
她恨他,曾经刻骨铭心的爱,如今鲜血淋漓的恨。
瑾苏很痛,甚至连呼吸都抽痛的可怕,双腿毫无意识的向前挪去,一步一步,没有方向,也再没有未来。
她种在府内后院的那几棵桃树就快开花了吧,不知这几日会不会有人记得给它们浇水,不知那人是不是又忘记了要照顾好它们。那日采摘的茶叶应当早已经风干了,放的久了,便就没有味道了。他最喜欢喝用清晨露水泡的茶,她不在的日子里,是否会有另一个女子取代自己的位置,为他煮茶,陪他练剑,会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照顾着他?
‘瑾儿,我很喜欢江都,我们会永远住在这里。’
她仍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他拥着她,目光柔和又宠溺,那是她期盼了一辈子的在乎和荣宠。
永远么?
只是她,大抵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家,他们的家。
她曾用尽全力构造的幸福,就如黄粱一梦。梦醒后,早已遍体鳞伤。
怪么?可是,这一切又该怪谁?她那么清楚的明白,若没有在乎,便不会有恨,不会有挣扎,和逃脱不得的宿命。
她闭了闭眸,面前闪过很多人的面容。有爹娘,师傅,何大哥,小豆子......她想,她早该放下了,不是么?
望哥哥,这次,换瑾儿先走。
以往的日子,每次都是瑾儿偷偷的跟在你后面,看你披甲上阵,一去便是几个月。你懂那种感觉吗?你可知每日每夜等待着一个不知何时会回来的人心中是何种的酸楚和无奈么?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看你为我焦急心疼的样子了。不许笑我幼稚,因为我只是不确定,因为只有你在为我慌乱紧张的时候我才能肯定,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啊。
所以,这一次公平一些好吗?这一次,换我先走。让我再见一次你为我紧张时候的样子,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她环紧了自己的双臂,意识渐渐模糊,一抹白衣,终于重重晕厥在大雨中。
‘望哥哥,你可愿同瑾儿在一起,归田卸甲,永世不离?’
归田卸甲,永世不离啊......
是谁说的,最可笑不过少年言。
☆、第二十二章 经年
又是七月的光景。
江南烟雨缠绵,丝丝络络缠绕在青石板路上。许是天黑的缘由,路上人烟稀少,街巷两旁尽是打烊的早早上了门板的店铺,唯有一间挂着旗子的酒家还微微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一灯如豆,透开单薄的纸窗。空荡荡的大厅里,只侧身坐着一个墨衣男子在独自斟酒。额前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左侧容颜,只有那深黝的眸子暴露在空气中,却看不出他该是迷茫或是清醒着。
屋内酒香四溢,但落在有心人嗅间,竟满满全是苦涩。
‘吱呀——’
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把淡青的纸伞先入了眼。女子长裙微扬,落在地面的是一双纤细柔白的脚踝,雪白的衣角被雨打湿了一部分,她侧头轻擦着发,露出耳上小巧的珍珠耳坠。
“白姑娘。”
老板娘记着帐,熟捻的唤她,“今日怎来的这么晚?萧公子都已喝了几觥了。”
女子微微抬头,礼貌的笑,一双美眸依旧魄人心弦,甚至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暗淡半分,“方才在路上耽误了些时辰,让您费心了。”
将纸伞挂在门后,慢慢向男人的方向走去,直到停驻在那木桌前,她轻轻唤,“主人。”
“你来了?”
男人听得那声音才抬起头,酒杯中的液体摇摇晃晃,透过烛火映着他的面庞,鬓上黑发中还有几缕不该属于他的花白。他依旧英俊,可眉眼中的沧桑却更甚从前。
他扬唇,对着那女子勾起一记浅笑,“来,陪我喝一杯。”
问柳慢慢坐下,低垂的眉心遮盖住眼角的酸涩,一梦四年,可固执的停留在过去宁愿沉睡不醒的又何止她一人?
只是......
她纤细的指尖攥紧了衣下明黄的布料,却不知是否该拿出来告知那人。
“怎么了?”
萧望半眯着眸,看着对面似是有些坐立难安的女子,眼角勾起一道浅浅的笑纹,仔细看着,竟已是生出了细细的褶皱,“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