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月,一位姑娘躲躲闪闪地来了我的店铺,说要一些仙人散,可这些东西历来都被朝廷禁了,我便不敢给,可是她给了我一锭金子,还说是想买来研究一下里面的含量,没有害人之心,作为一个生意人,哪里有拒绝客人的道理,既然她都说了不是拿来害人的,我便给了。”药铺商人说道。
接着,他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本来我对这位姑娘没有印象,可没想到第二次她又来了,说要一些鹤顶红研究,吓得我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她,因为印象太过清晰,所以脑海里便记住了这个人。没想到今日,士兵们就找到了我的药铺,问有没有卖过鹤顶红,因此,我这才过来做了证。”
大理寺卿不紧不慢地问道:“可就是席府三小姐?”
药铺商人看向席雪瑶,确认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席雪瑶脸色一白,拼命摇头,“你胡说!我是向你问了鹤顶红,可是我根本没有去买仙人散......”
“住口,孽障!”席年成气得紧紧抓住扶手。
顿时,席雪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否认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可大理寺卿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厉声一吼,“席雪瑶!你装神弄鬼,使武林高手装作紫露鬼魂,惊吓婢女。枉顾孝道,又将腐烂的奶娘尸体挖出,扔进清莲湖,恐吓玉珍,为了制造出府中妖孽作祟的假象,你又用仙人散向玉珍下毒,接着你又去药铺询问鹤顶红之事,杀人之心昭然若揭,最后与法师里应外合,沆瀣一气,毒害当朝三品诰命夫人,你可知罪?!”
一番言论下来,席雪瑶彻底崩了,呆坐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冤枉的啊大人!”
“如今物证人证俱在,你有何冤屈?!”大理寺卿冷目瞪向她。
她拼命摇着头,委屈的泪水滑过脸颊,急忙爬到席年成身边,“爹,瑶儿是冤枉的啊!瑶儿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爹快救救瑶儿吧!”
如今真相一环扣一环,每一件事都直逼席雪瑶,就连心思缜密如席年成也没法找到破绽,他最终站起身,朝着段君墨拜了拜,“王爷,王妃虽身为三品诰名夫人,但也是王府中的人,这件事既是公事,也是家事,还望王爷说句公道话吧!”
席年成和段君墨是一党,而席雪瑶是二人唯一的枢纽,如今席雪瑶出了事,席年成认为段君墨自然会维护席雪瑶。
段君墨坐在高位,神色复杂。
这件事情想要翻案,太难,凤灵夜既然设计了这个局,定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破解,何况她这一次动了必杀之心,拖延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并不能解救席雪瑶的命。
他冷冷看向朝着他微笑一脸希冀的席雪瑶,凤眼平静地无一丝波澜。
“谋害王妃与朝廷诰名夫人,于公于私都罪无可赦,本王令,斩立决。”
寒冷如冰的嗓音,就像一道催命符,猛地砸到席雪瑶的头上,将她满怀希望的心彻底粉碎!
席年成震惊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凭着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救不了席雪瑶?
不是他救不了,而是他不想付出这个代价!
段瑞笑了笑,仿佛这场戏看得很满意。
段懿轩面色如常,温和而不失严肃。
唯独凤灵夜紧紧握着袖中的手,心中冷笑。
这就是帝王家,最是无情凉薄人,有用时,联姻和亲,无用时,翻脸便能弃之,没有一丝犹豫。
虽然她知道,段君墨并不是真的翻不了案,而是他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席雪瑶,浪费太多代价和精力。
可如此一个绝情冷漠之人,还是会让你感到寒心。
席雪瑶傻傻地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痴痴地看着她心爱的男人,“君墨哥哥,瑶儿是冤枉的啊,这一切都是凤灵夜栽赃陷害的,君墨哥哥,你这是被她蒙蔽了心吗?”
“何为栽赃?何为冤枉?”段君墨语气平静,神情冷漠,“请来法师的人是你,藏有仙人散的是你,询问鹤顶红的人是你,若想干净清白,胸中就应无害人之心。”
席雪瑶忏悔地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袍角,哭得肝肠寸断,“君墨哥哥,瑶儿错了,求你救救瑶儿吧,瑶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奶娘之死,不能使你醒悟,紫露之死,亦不能使你醒悟,人有再一再二,却无再三再四。”段君墨冷眸微垂,仿佛执掌着生杀大权的死神,“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席雪瑶双眼无神,跪坐在地,仿佛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爹救不了她,君墨哥哥也不愿救她,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了她,而凤灵夜身中剧毒,老天却还让她活了下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会这么快来临。
恐惧和绝望一直压在她心口,让她感到了一种世界末日的窒息感。
席年成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当机立断地站起身,“这件案子,我要求重审!”
大理寺卿看向他,质疑道:“不知内阁首辅对本案哪里不满意?”
“从杀人动机到投毒,整个过程疑点重重,使人难以置信,”席年成据理力争,“瑶儿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放毒,这不是置她自己于死地吗?”
“借法师的刀,杀自己想杀的人,如此完美的栽赃嫁祸,又怎是明目张胆的放毒?”段瑞在一旁,慢慢分析道,“要不是大理寺卿在王府闹鬼一事上调查得透彻,恐怕现在就是法师妖言惑众,一人所为了。”
“你!?”席年成顿时无话可说。
大理寺卿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何况这件案子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审完了,人证物证俱在,要不是太子提供的这些可靠信息,恐怕还没有这么早定案。
于是,他对席年成说道:“既然内阁首辅存在异议,本官考虑到事情重大,就暂不进行判刑,允内阁首辅三天时间,将人证物证和有力的说辞准备好以后,再行判决。”
“才三天?”席年成不敢置信,三天哪里能翻得了这么大一件案子,但见大理寺卿一脸不容置疑,只得叹气接受了。
席雪瑶见还有翻身的机会,立刻抓着席年成的手,哭着说道:“爹,您一定要救女儿,女儿这次真是冤枉的!就算借女儿十个胆子,女儿也不敢杀人啊!”
“我知道了,这些天,你就在这里等着爹,爹想到了办法,一定来救你。”席年成宽慰道。
席雪瑶抹了抹眼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理寺卿喊了一声退堂,然后起身将段君墨、段懿轩、凤灵夜和段瑞,以及席年成,恭敬地送了出去。
这才吐了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稍不注意,就会殃及自身,好在这件案子上王爷没有再像上次那么护短,直接一刀砍了证人,否则今日的审案觉不会这么容易。
想必王爷也应该知道,有些人,你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留下来终究是个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