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氏道:“你嫂子也是为你高兴,择了这么好的人家。这些聘礼,桩桩件件,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对你看重,才能上心。”
又叮嘱女儿:“魏二夫人为人随和,对你也好。日后你嫁了去,定要好好孝顺她。”
“女儿明白。”叶榕应着。
冯氏猜得自己婆母与小姑怕是有话要说,于是她主动道:“娘,这里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就还有那边的两个箱子。您去坐着歇会儿吧,跟大妹说说话,这里有我就成。”
刑氏倒也没客气:“那我就交给你了。”
叶榕母女去一边坐着说话,叶榕想着今儿午后魏昭对她说的话,于是跟母亲说:“魏二哥说,母亲您写信寄回外祖家的时候,可以顺便告诉大舅舅一声。若他想进京为官的话,只管回信的时候知会一声,魏二哥说他想法子。”
刑氏眼睛一亮,当即便紧紧握住女儿手:“魏二真这么说的?”
叶榕点头。
刑氏心里自然高兴:“太好了。若你大舅能进京来为官的话,便可以带着你祖母一起进京。有你舅舅外祖在,亲人可常相见不说,你我母女也能多个倚仗。”又说,“若真如此,那娘得信中告诉你外祖母一声,这回进京来给你送嫁后,就不必回去了。”
“在这里住,或者城东刑家的祖宅修葺一番去那里住,都一样。”
叶榕也是这样想的。若舅舅能入京为官,母亲有娘家人倚仗,唐统就算立功凯旋,想动哥哥的位置,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叶榕母女都是通透的,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提让刑家人进京为官,想必是很有一番心思。
刑氏感慨:“榕儿,你这次的夫婿,是真的选对了。”
那魏二不但事事护得女儿周全,还能思女儿所思,想女儿所想。这是真正把她放进心里去了,才会这样做。
若心中无她,根本不会筹谋到这些。
叶榕点头:“女儿明白。”又说,“他对女儿好,女儿自然也会对他好。娘您不必再为女儿操心,您这辈子,想想自己吧。”
刑氏倒没怎么想过自己,就觉得,如今这样挺好。女儿嫁得如意郎君,儿子中进士指日可待,儿媳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儿子儿媳夫妻感情温馨和睦,准女婿又待她女儿一心一意……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辈子除了嫁的人不称心外,别的都挺好。
于是刑氏说:“娘如今过得很好,等你外祖母和大舅一家来了,娘会更好。娘如今就希望你兄长可以顺顺利利承袭侯府爵位。至于别的,也没什么追求。”
叶榕没再说话。
四月里的殿试,叶萧魏昭都考得顺利,两人同时被赐进士出身。叶榕差人去打听的时候,特意问了薛护的情况。
薛护倒也争气,受赐同进士出身。
刑氏得了薛护也高中的消息后,只摇头叹息说:“可惜他母亲为身不正,日后他在朝为官,那薛刑氏必然要拖他后腿。但凡有人参他一本,他仕途艰难。你那姨母若是能明白这一点,坚决离了你父亲去,我倒是佩服她。”
“只可惜,她也还算年轻,如今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若再让她吃苦挨冻,她想必是不肯的。”
这个世道,素来对女人比较苛求,对男人宽容。薛姨母与叶世子苟合,若有人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叶世子或许可全身而退,但薛姨母必然身败名裂。
想到此处,刑氏忽然皱起眉心来,突然就想到了那唐统来。
叶榕也想到了这个,便说:“不日唐家人就要回京了,凭那唐统如今的战功,或许殿前论功行赏那日,唐统会突然求些什么。万一替唐姨娘求个封赏,到时候,怕是就算唐氏没有父亲作为倚仗,也有别的本事东山再起。”
刑氏略思量了一番,而后摇头:“不会。”她说,“没有这样的先例。”
“唐统立功,最多就是请封他们家老夫人,唐姨娘是抬出去的女儿,挨不着边。只不过……”刑氏略顿一下,犹豫着道,“凭唐统的心思谋略跟志向,势必是会要想法子替他这个妹妹做些什么的。”
“太后或者皇后赏赐个什么物件,唐姨娘拿在手里,就算不再有你父亲撑腰,她也能有些地位。何况,你父亲如今与薛姨母正新鲜着,一时顾不上唐氏。等那薛姨母也瞧厌了,说不定,还能再回头。”
“而且,还有叶千荣跟叶桃两个在。他们是你爹的子女,被你爹从小捧在掌心养大的,不可能真的说不喜欢他们就不喜欢他们。那薛护,可不是你爹儿子。”
叶榕母女把所有能想到的局面都想到了,做最坏的打算,再争取做最充分的准备。免得到时候,万一那唐统带着战功回来真出什么招数,会打得他们母子三个措手不及。
刑氏目光沉沉的,冷冷哼一声:“其实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寻个理由废黜你爹的世子之位,直接册立你兄长为世子。只是,请旨废世子,事关重大,就算老侯爷有这个想法,他也不敢轻易就迈出这一步去。”
第79章
废黜父亲的世子之位,叶榕明白,这一步很难。她父亲虽平庸,但除了私生活乱一些外,也无别的大错。
他是一届武将,也不是多高的职位,不是走文官的路子,不太需要保什么自身的名誉。这件事情,就算闹去御前,说不定也就被当作一桩风流韵事笑话笑话。
而且,若祖父不主动提及这件事情的话,母亲自然不好多嘴。
怕就怕,父亲一直无功无过无大错,然后等祖父百年后继承大业。他做了一家之主,若再有对兄长不利之心……那时候的处境,其实会比现在为难。
四月底叶桃出嫁,三日后的回门,只有她一个人回来,顾昶并未陪着她回娘家。
已经嫁了人的叶桃,梳上了妇人髻,一身水红色的绸裳。打从见到老太太开始就哭,叶榕叶桐相互对望了眼,叶桐耸肩,似有并不在意她的意思,叶榕则冲叶桐轻轻摇了摇头,暗示她暂时先不要出声。
只听那边叶桃扑在老太太脚下哭诉:“新婚当夜,他便没进我的房。今儿回宁,他又说樊姨娘害喜厉害,他走不开,让我一个人回家。我知道这门亲事不是他愿意的,可既然做了夫妻,他为什么心里只有那个樊姨娘。”
“怀个孩子天天害喜,我看她生的五大三粗的,怎么就尽害了这些矫揉造作的病,偏二爷还就吃她这一套。”
“祖母,我的命好苦啊,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叶桃哭得脸上妆容都花了,叶老太太心疼得不行。
于是叶老太太也跟着骂:“这个杀千刀的顾家,这分明是欺辱我孙儿。新婚之夜不进新娘的房,去一个妾氏那里,算怎么回事?如今我家姑娘三朝回门,姑爷不陪着来,只扔我姑娘一人回来算什么?”
骂完又看向刑氏:“老大媳妇,这事咱们在理,你带人去顾家评评理去。”
刑氏看了眼老太太,不知她是真气糊涂了还是故意的。就算去,也是她老人家去更有分量,她只是三姑娘嫡母,又不是亲生母亲,犯不着多管这些闲事。
刑氏故意说:“您老人家也别太着急上火,若您实在心中气不过,要不这样,儿媳即刻让人去备车,陪您一道去。您是咱们家侯夫人,您的话,比儿媳更有分量,顾家也更会看重些。”